偌大的帳篷已然被他佔去大半,連個空位也沒留給她。
「任何你看得見的地方。」
「我所看見的地方都被你佔用了。」
「今晚不好過。藍娉如,你必須將就一下。」
「將就一下?」她所有的細胞正在提醒自己要小心。「你不會是指我必須和你同睡在這個帳篷裡吧?」
「除非你想睡到外頭。只要你不怕冷,不擔心半夜會有爬蟲類或者噁心的昆蟲爬到你身上。」南·雷恩的口吻就像是在談論天氣。
藍娉如打起冷顫,連考慮也沒有,抓緊身上的毯子走回他身旁,選了最邊邊的角落躺了下來。
誰料才剛躺下來,身子即被南·雷恩給強行拉了過去。她發出大叫聲,伸手拍掉他想扯開毯子的手。
「住手!你要做什麼?住手!」
「我們只有你身上這條毯子可以御寒,你不會希望我因你的愚蠢而活活凍死吧?沒有我,你無法一個人生存。」南·雷恩面無表情地摟近她赤裸的身體,再把毯子蓋住二人,完全不為她赤裸裸的嬌軀影響。
藍娉如感覺到整個背脊貼上他的,隨即將身子挺得直直的,不想讓他太靠近,眼眶裡打轉著羞憤的淚水。
南·雷恩就算注意到她幼稚的行為,也沒有說什麼,閉上眼睛準備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應付不可預知的明天。
背後傳來他平穩的呼吸聲,顯示他已進入睡夢中。可一向好睡眠的藍娉如卻睜著銅鈴大的眼睛,怎麼也睡不著。
或許是昏睡了一整天,再加上對於陌生環境所升起的不安,以及對未知的未來徬徨無助,藍娉如毫無倦意。
移動身子換個較舒服的姿勢,她還是睡不著。
帳篷外一聲大過一聲的蟲鳴聲,更是吵得她靜不下心來。
怎麼辦?她不曾一個人睜著眼睛直到天亮;今天她已經嘗過空難、被迫跳傘,最後還差點淹死在大海裡面,她不要一個人清醒在這無人跡的島上。
就算南·雷恩再怎麼討厭,他總比外面那些不知何時會冒出來的野獸可愛多了。
藍娉如想著同時轉過身,微微抬起頭看向讓吳憶萍一見鍾情的男性臉孔。
他有一張極為斯文的臉,戴上金邊眼鏡時更像個白面書生;這張俊逸的臉有雙深邃的黑眸,有一股說不出的力量。
更遑論他那一身瘦削碩長的身體,以及孔武有力的結實肌肉。跟他這張斯文俊秀的臉怎麼也不搭軋,真是奇怪的組合。
她覺得這等體格該配上粗獷英俊的臉孔,就像她記憶中駱冰的丈夫,即那黑色轎車主人的一般模樣。
「你該長成那樣的。」她無意識地說出聲來,目光一再地在他臉上搜尋著。
從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於耳朵,她都一一看得仔細,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在這無聊的搜尋中找到些許的倦意。她相信看久了自然會累,累了就會想睡覺。
由那細細的嘴巴線條漫遊至鼓起的喉結。對於男人的喉結竟然這麼凸起,藍娉如實在掩不住好奇的心,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確定他還是睡得很沉,她再也阻止不了自己的滿心好奇,悄然地伸出纖細的手指,觸及南·雷恩跳動的喉結。幾乎是立即的,她的手指傳來溫熱的感觸,藍娉如像是發現新大陸般亮起了眼睛。
接著,她又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四處移動,在往下移動一公分之處,藍娉如突然緊張地坐起身子,想看清楚他是不是受傷了。
就在她起身的同時,南·雷恩也醒了過來。他一把捉住藍娉如擱在他頸上的手指,力道緊得弄疼了她。
「你在做什麼?」南·雷恩不曾這麼沉睡過。一天下來他想必是累了,否則豈能容她在他睡覺之際動手動腳。
這女人就是連睡覺也不能安分,他自認是碰上煞星了。
「你……你受傷了。」她不是擔心他,而是擔心萬一他出事,放下她一個人,她肯定死在這荒島上。
明年還要考大學,她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他一定不能有事,他還要保護她呢!
「你說什麼?」
「你脖子在脫皮,一定是被什麼東西割傷了;還好割得不深,只是脫皮而已。你不會感到痛嗎?」換作是她,她會疼得哭爹喊娘的。
南·雷恩一言未發地放開她的手,抓起毯子蓋住她赤裸裸的身子。他隨手抄起所有衣服,站起身走出帳篷。
「南·雷恩。」把毯子圍在身上,她才追上他。
南·雷恩站在火堆前,攤開衣服烘著。隨著他的動作,藍娉如抓起自己的衣服,一面靠近他,一面努力想看清他脖子究竟傷得有多重。
「少多事。」南·雷恩冷冷地說。
沒必要讓她知道他太多的事,就算是易容過的臉皮有所脫落,他也不準備卸下假面具。
「我不是關心你。我是怕你死掉,沒有人可以把我從這裡解救出去。」她對於目前的情況實在不安到了最高點。
「你不必擔心會困在這裡。我和王子殿下彼此有協定,只要不斷打信號,王子殿下會找到這裡。」只要距離不是隔著一片汪洋大海。
聽他這麼說,藍娉如多少有些安心,不再和先前一樣一直緊繃著張俏臉。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為什麼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的樣子?」
「是島太小,又無豐富資源,就算曾經有人類居住過,也早就移居它處。」沒有任何測量工具,南·雷恩也無法測知他們的所在位置。
「那我們不會在還沒遇救前,就先餓死吧?」看來她是安心得太早。
「也許在還沒餓死之前,我們就成為野獸的食物了。」南·雷恩臉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她擔心受怕真是挺好玩的。每次她一露出小老鼠怯弱的表情,就顯得特別嬌弱,真好笑。
「你不要嚇我。」果然如他所預料,她尖叫著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力氣之大差點把他手上的衣服扯進火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