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兒女婚事自古是由父母所定,也沒她抗議的份,不然她不會從懂事起頭疼至今。
「你是我的媳婦,總跑到街上拋頭露面,還不丟我的臉?」
姬萬里氣惱地道,對於她老是不知改進、沒自省過的態度咬牙切齒。他恨不得把她抓起來打屁股!
小時候也就算了,這兩年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單獨亂逛非常不安全。
愛逛市集也就算了,偏偏她不愛牽絆,總是甩掉跟班丫鬢,一個人偷溜到外頭來。
氣煞人,她就是不懂得危險!
睨了他一眼,蔚青心訕笑:「這樣大呼小叫,你要不丟人也難吧!」
有時候,她真懷疑他這平常只會埋首書堆的死書獃,會一天到晚東市、西市的亂晃,不是為了抓她小辮子去告狀,就是存心要讓她在大庭廣眾下丟人,到底是誰壞誰的名聲,她還真想請青天大老爺評評理呢!
啐,瘋男人!
「你……」
瞪大眼,被激怒的姬萬里幾乎氣結,咬牙切齒地道:「你以為伶牙俐齒能討到什麼好處?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老天真不長眼,給他一個這麼不知感恩的媳婦。
枉費他犧牲寶貴的讀書時間,那麼關心她會不會有危險,她卻老當他是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姬少爺,這點不勞您費心,姑娘我已許了人,不怕嫁不出去。」聽見他自掘墳墓的話,蔚青心不由得嘴角上揚,輕睇著眼前六年後便得娶自己的冤大頭,又存心氣人的說:「我再怎麼為非作歹,有人就是得認了。」
還沒當她夫婿就先拿喬,等她嫁了過去不知會是何等迂腐豬穢。
先為她難得對自己一笑而一怔,姬萬里旋即漲紅了臉。
這一次他真的被激怒了,想都沒想便怒吼:「我……我不要你了!我要休了你!」
彷彿也被自己的話嚇著,姬萬里不由得當場怔愣在原地。
「真的?」
蔚青心微微側頭,不由懷疑地問。
天底下真有那麼好的事?
直到察覺到西市裡不斷交頭接耳的細語,姬萬里才尷尬地回過神來,想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卻看見她一臉樂於見他出糗等著看他接下來要鬧什麼笑話的神情,似乎完全不覺得尷尬,更不在乎兩人的婚事極有可能莫名其妙告吹。
該死的她,竟然完全不在乎!
她難道就那麼想擺脫他?
「真的!」
臉色一青,姬萬里索性掉頭就走。
凝望踏著怒氣遠走的身影,蔚青心陷人不短的沉思,讓長安城的百姓不禁同情起她來。
雖然她年紀還小,應該也懂得自己一旦真被姬家休了,往後恐怕沒有好婆家會上門提親,要為終生幸福找個依靠可就難嘍!
可惜了那麼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對像哪!
就這樣?
她還沒過門就被休了?
早知道氣壞姬萬里就可以換回自由,為何她得從懂事起就被折磨到現在?
哈!自由了,這回老天爺總算開了眼!
相對於眾人替她止不住的感歎憐惜,蔚青心幾乎樂壞的小腦袋瓜裡,想的全然不是那回事。
興奮中,她沒注意到打量自己的人群裡,有道相當銳利的視線;視線的主人伸指一算,在一番琢磨後,緩緩露出了笑容。
傳他衣缽的寶貝徒兒應該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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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家莊的主宅裡,充滿令下人忍不住顫抖的緊繃氛圍。
「你……你……」
主宅大廳,坐在主位上的蔚金和臉色鐵青,抖著手指指向站在面前一臉不知悔改、無動於衷的女兒,顫抖著一身老骨頭,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六十得女,他打心底拿女兒當掌上明珠般呵護寵愛著,卻從來拿捏不清女兒的性情。
他蔚金和育有三男一女,唯獨這個小ど女,從懂事起就不像個娃兒,讓他親近的機會有限。
久了,父女倆幾乎連話都不怎麼說,在外人眼中難免像是形同陌路。
可就算父女間的感情說不上親密融洽,她依舊是個知書達禮。表現相當柔順識大體的孩子,所以他和娘子也就盡可能讓女兒做她想做的事,甚至連她三不五時溜去市集的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女兒竟會做出這種蠢事!
「爹爹,女兒做錯了什麼事嗎?」
蔚青心神色平靜,無所畏懼地看向一臉怒氣的爹親。
說真的,她還不曾見過臉色如此鐵青難看的爹爹。
「大好姻緣都快教你給毀了,你還問我你做錯了什麼事?」
蔚金和握緊老拳,不斷吸氣吐氣,企圖壓抑怒氣,仍期望寶貝女兒在這當口,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說外頭傳的一切都是誤會,那只是謬傳而已。
「快?」要是已經毀了該有多好啊!
蔚青心歎了口氣,並非存心想惹惱爹爹,卻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意思是還沒毀嗎?」
嘖!害她白歡喜了一場。
要天從人願,果然沒那麼容易。
她還以為姬家那麼夠意思,立刻就派人來退親了,看來不過是有人吃太飽,沒事做,跑來府裡嚼舌根罷了。
「禍真是你闖的!?」
蔚金和幾乎從她的口氣,就能直接斷定她做了什麼好事。
一想到蔚、姬兩家維繫多年的交情,恐怕就毀在這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兒手上,他再也無法平心靜氣,對女兒的寵愛也暫時擺一旁。
姬萬里是和他們蔚家最門當戶對的女婿,他絕對不會放棄!
「爹爹說是就是吧。」
她不甚在乎地應著,神情絲毫無愧疚的影子。
說起來,是那姬大少爺脾氣差,她倒不覺得自己捅了多大的樓子。
唯一不幸的,是她得面對爹爹的怒氣,為別人的性子負責任。
「你……我不想見到你這個不肖女,你給我滾出去,再也別出現!」
突然只覺得她冥頑不靈、故意和自己唱反調,蔚金和忘了她只有十二歲,怒急攻心地吼道。
瞬間,蔚家大廳陷入一片死寂,下人們各個面面相覷。
所有的視線都落在蔚青心不驚不恐、表情一如往常早熟的臉蛋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