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滇門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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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阿姊別理他,做什麼逕對住他笑?跟賽穆斯比起來,一個在蒼山的頂,一個在洱海的底,賽穆斯比他好看一百倍、一千倍,賽穆斯會唱好聽的歌、跳好看的舞、會吹苗族笙歌,他會嗎?哼!」沐瀾思瞪了容燦一眼,雖說他方才出手相救,但見他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裡,脾氣便火了起來。

  「他不會,我知道的。」兩人的視線膠著,沐灩生又說,聲音好溫柔好溫柔,溫柔得要滴出水來。「我只想他聽我唱歌,心裡便歡喜了,他會不會唱,又有什麼干係?」

  「老天!」這個笨姊。沐瀾思翻翻白眼,不想管了,生氣時力氣陡增,左手捉著赤梟的衣領,右手扯緊烏梟的褲帶,唬地一聲提將起來,粗聲粗氣地道:「阿姊別理他!走了啦!」她掉頭便走,留下兩人靜靜對視。

  心,莫名地加促。

  容燦有些迷惑、有些暈眩,她的言語似有心似無意,如一團高溫熾熱的火,而他是接受試煉的鐵,在其中翻滾熔解,他不願化為繞指柔。

  「謝謝你救了阿妹……我得走了。」她打破靜默,轉身移動腳步。

  「沐灩生--」緊聲一喚,竟是連名帶姓,見她佇足回眸,容燦卻又成了啞巴,霎時間,腦中閃過張鬍子唱的那支歌--

  姑娘回眸對我笑喂--那個眼睛黑溜溜喂--

  他直直盯住人家,一句話也不說。

  「你喚我。」她提醒著,不遠處沐瀾思的催促聲再次傳來。「我真的要走了……」

  微微躊躇,她再度舉步,走了一段忽地停了下來,轉身見容燦仍瞧著自己,她抿了抿唇、輕輕啟口,「明晚你來這兒……我唱歌給你聽。」說完,不等容燦回應,她嫣然一笑,腳下幾個起落朝沐瀾思追了去。

  注意到她耳上仍有一隻銀環,下意識,容燦握了握右腕上的另一個,恍然悟到,這個竟是當日教自己丟入江中的耳飾,而她將它尋獲,硬扣在他身上……

  模模糊糊的一種認知,若有若無的一種牽扯……

  首次,容燦捉不穩自己的心思。

  ☆  ☆  ☆

  首次,說服自己。

  對她的的,他放在心上,斟酌再斟酌,歸結出許多理由,他前來赴約,為的是想釐清某些事,若非如此,他何需在月夜裡,循著這清冷的月光,來到楓林間的小湖畔。

  是琴聲,琤琤中帶有古意,清脆、悠揚、娓娓婉婉,側耳傾聽,那行雲流水的音律不若古箏繁華多變,亦無琵琶幽沉悵然,彷彿珍珠彼此撞擊,樸素的音浪安詳若夢,那特殊的音色卻震顫著容燦的心。

  他屏氣凝神不敢稍動,帶著一種茫然的、迷惑的心緒,怔怔望著眼前景象。

  湖畔大石上,女子曲膝而坐,聽見腳步踩在落葉上的聲音,她側過臉,看見依約而來的男子,眼睫微垂,她對他露出靜謐謐的笑。接著,素手一撥,懷中的三弦苗琴再次傾洩出成串的音調,她叩弦而歌,幽然輕柔--

  可意的人兒你從哪裡來?

  你對我可有關懷?

  想兩人牽牽連連在一塊兒,

  為何要我費疑猜?

  總貪戀著他人將我甩

  唉--細細思量呵--

  誰人的性子比我耐?

  那美眸水靈靈,隨著細膩的歌聲,試探著男子最深沉的靈魂,緩緩重複。

  「唉--細細思量呵--誰人的性子比我耐?」琴音餘韻,歌音餘韻,和鳴的餘韻幽幽徘徊,在耳中消失,在心中蕩漾、蕩漾……

  「你準備在那兒站一整晚嗎?」又是靜謐的笑,她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朝他招了招小手,「坐在我身邊,我彈琴給你聽。」

  容燦兀自沉吟,聽了她嬌軟語調,兩隻腳自然而然朝湖畔步近。

  大石恰恰容得兩人,他落坐在她身畔,一陣少女的幽香充斥鼻腔,他並非陌生,但不知是今晚月色太過可人?還是受那琴歌蠱惑?心底某處柔軟了起來,令他矛盾不已。

  月色娟娟,灑在湖面上一閃一爍,好似自有生命,她的容顏亦淫浸其中,蜜般的頓粉撲撲的,若有所知地笑著。

  「你笑什麼?」那朵笑很怪,意味太濃,容燦捉回理智,聲音沉靜低啞。

  她笑意加深,眼睛彎彎的,眉兒也彎彎的,纖指自在地撥動琴弦,伴著她獨有的柔膩語氣道:「你來了,我心中好生歡喜,自然是要笑的……我要你過來,你便過來,要你坐我身邊,你便坐在我身邊,你第一回聽我的話呵,我好歡喜好歡喜,忍不住便笑了。唉……你若能一直這般待我,我心中不知會有多快活?」

  這--算什麼?容燦斂眉思索。

  對她大膽到近乎調情的言語,他總是窮於應付,這樣的「交淺言深」教人真假難辨,更何況他與她尚有舊帳未了。

  「竹閣那晚,為何替我解毒?」既是真假難辨,就當作亂風過耳吧。捺下心思,他只管尋求所要的答案。

  沐灩生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有點調皮,有點淘氣,指尖與琴弦嬉戲,琴音隨心所欲。

  「你不要人家替你解毒嗎?」她沒回答。

  容燦冷哼,「光是下毒,後再解毒,我不需要這樣的恩惠。」

  「唉……」她緩緩歎息,琴音微沉。「打開始是我誤會了你,後來明白了,唯有盡力彌補,毒是我下的,當然由我解開。你生氣了,對我生氣,我明白呵……唉……你總愛生氣,總愛冷著臉,笑容卻少得可憐。」

  「為什麼我要笑?」

  「心中歡喜,自然就笑了。」她的觀點簡易明瞭。

  「我想不出任何歡喜的理由。」

  「怎會沒有?」她側著頭,皺了皺秀巧的鼻子,〔今夜的月光這麼美麗,小湖就像鏡面一般,我彈琴給你聽,唱歌給你聽,瞧,這不就是歡喜的事嗎?」

  「說不定我討厭這種古怪的琴聲,聽不慣你唱的曲調,也有可能我喜愛陽光、不愛月亮,現在這一切對我是一種折磨。」他挑釁的眉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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