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滇門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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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聽到她的回答,說真的,容燦心中並無多大的怒氣,能否取下銀環好似不甚重要了,來不及弄清這荒謬的心緒,見她背影輕移,兩隻腳不由得跟了過去。

  「你又跟來做什麼?」蓮步一頓。明明盼著他跟在身畔,卻故意說些反話,唉,她想,她是被他傳染心口不一的壞習性了。

  不得不承認,她很美,野媚而危險,眼眸彷若兩潭黑淵,難以捉摸卻又動人心弦。勉強移轉視線,容燦微蹙雙眉,悶聲開口:「我是要走,你以為我喜歡耗在這兒嗎?你把東西還來,我便走。」

  「我拿了什麼?」她一臉無辜,嬌嗔道:「你說啊,人家拿走你什麼東西?唉唉……你又來了,我是知道的,故意捉弄人家,想笑話我生氣的模樣,可我偏偏不上當。」

  「你肩上的琴是我的。」聲音更緊了,他垂首,她俯視,兩人對峙著,相距之近,讓交錯呼出的氣息輕觸對方的臉龐,一股曖昧的情愫漸漸延生。

  「把琴還我。」他假咳了咳,甩掉莫名的感覺,粗聲粗氣地道。這不是真正的容燦,他絕非氣量狹小之人,如今卻為著一把琴,同一個女子爭得寸步不讓。

  沐灩生忽地笑音鈴鈴,愛嬌的神氣在眉宇之間流轉。「誰說這琴是你的?上頭刻了名宇了嗎?這把三弦苗琴是我在崖底拾來的,是我修好它,便屬於我的。」

  她這是強詞奪理,卻又不無道理,縱使苗琴原就為她買下,可面對眼前情勢,容燦如何忍得下氣?

  「你穿著披風,那是我的。」

  沒料及是這般的回話,她怔了怔,下意識拉緊身上粗糙又溫暖的布料。

  「你能證明嗎?上頭有名宇嗎?這亦是我抬到的。」

  「分兩層襯裡,外部是犛牛(犛牛)皮,內部原是縫紉羊毛,如今已剝落大片,裡外合算有三處補丁,內襯領口用紅線繡有『燦』一字。」他一口氣說完,逼近一步。「披風是我的。」

  她紅唇抿了抿,微微退了一步,目光仍固執地糾纏著,「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要你脫下還我。」

  「不還。」

  「還不還?」他再度逼問,兩人像孩子般斗脾氣。

  「不還!不還不還不還!」她疊聲重申,「問了一百次還是一樣,就是不還。」接著巧肩偏開,舉步便走。

  「由不得你。」他低喝,反射地出手按住她的肩胛,欲要搶回屬己之物。

  身後勁風襲至,她雙肩微沉,回身連番裙裹腿,一下下全踢足了氣力。

  容燦僅想奪下披風,並無意傷她,招式因而有所保留,見她為著一件破舊披風竟認真至此,心中除詫異之外,又萌生了難以言明的情緒,原要擊中她肩胛的掌心陡然收回。

  沐灩生不知他的心思,以為他要變招來攻,為搶先機,她雙手合抱,使了一招「倒臥金樽」,背如弓,主動向著容燦迎來,如此一撤一進間,他雙掌恰巧貼上她的背,尚未盡散的氣勁流洩出來,拍中了她。

  「啊--」痛呼一聲,她狼狽地撲倒在地,好似極為疼痛,披風下的身子微微發顫。

  容燦既驚且愕,急急蹲在她身旁,見她咬著唇,黑髮下的小臉盡布細汗,心一促,不禁緊聲地問:「傷了哪裡?我瞧瞧!」邊說著,雙手快速摸索她的身軀四肢,手來到她的背部,碰觸下竟引起一陣瑟縮。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柔軟又固執,「我、我不還的,不還不還……」她又低下頭,不知是否在哭,萬般不願教他瞧見自己脆弱的模樣。

  那殘存勁風的一掌絕不可能傷她至此,除非……

  容燦心下大疑,猛地揭開那件披風,伴隨她的驚呼,終於瞧清是何原因。

  刺著霞色的上衣有幾處破損,背部的衣料已撕裂大片,條條傷痕鮮明地烙在膚上,因沒好生地處理,已開始紅腫發炎,再加上他的一掌,傷處正泛出血水。

  「你--」該料到的,在墜崖時她的衣襟已裂,自己雖護住她,在滾落崖底時,她的身子仍免不了碰撞到巖壁,刮出裸背上的傷。

  嬌軟地癱在他懷裡,她與他難得有這麼親近的時分,她不想動、不願動,知道他正瞧著她裸露的肌膚,心底有些羞澀,那是遇見他之後才學會的心思。

  「燦郎,我……哈啾!」她打了個噴嚏,可憐地說:「會冷……」藕臂自動圈住他的腰。

  披風爭奪已分勝負,她是贏家,容燦將那塊布結結實實地裡住她的身子,忍不住咆哮道:「裝什麼可憐?!你身上不是有膏藥?既已受傷,為何不抹藥?笨蛋、該死!」接著是連串的出口成「髒」。

  有些罵人的話太過深奧,沐灩生不是很懂,只知道他怒沖沖地發了很大的脾氣,方寸不由一歎,唉……她又教他生氣,唉唉……她總是教他生氣呵。

  「我想上藥,可是傷在背部……我、我沒法自個兒處理。」

  「所以就任著它發紅髮腫?霸著我的披風不肯放?」他高聲吼著,臉上盡展風暴,身軀卻不再抗拒她的親近。

  「我能怎麼做?」她忽地揚起臉龐,語調在一貫嬌柔中略略緊繃,「我能要你替我上藥嗎?若我真說出來,你會願意嗎?你、你總道苗族女子不知男女之防、不懂貞節,總愛著你們漢家的姑娘……我為什麼得告訴你,再讓你來取笑我?」她微微推開他,不知是傷口發疼抑或心中不郁,臉蛋蒼白得緊。

  容燦望住她,思索著那些話,他不清楚她這樣算不算生氣?

  她總說他愛惹她生氣,或許,真是如此,現下目的達成了,心卻詭異地泛疼。

  「說來說去就為了一件披風,我、我……」唇一咬,她扯松頸上繫帶,也不管天寒地凍、衣不蔽體,偏要將披風脫下。「還給你便是。」

  她的舉動換來一陣惡聲惡氣。「該死的給我穿好!」他雙手壓下,披風又穩當當地裹住她,兩條繫帶俐落成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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