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滇門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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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頁

 

  「哎呀!糟了!」

  「糟什麼糟啊?六爺,最近你說話愈來愈怪啦!」巨掌搔著鬍子,銅鈴眼斜睨著身旁容勝宋玉、貌比潘安的男子,懶懶又道:「若是擔心頰上那道擦傷會留下疤痕,那就甭喊糟啦!咱覺得挺有氣概的,還是會有許多姑娘追著你跑啦。」俊顏上的擦傷是為了點燃那把信號煙火,浸了水、吹了風,微微紅腫,那模樣教纏著他的娘子軍見了,不知會有多心疼。

  「我不是說這個。」

  「那是說哪個?你不說清楚,咱怎知道這個是哪個?哪個是這個?」

  「我們讓三哥留在蝶飛那裡,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有嗎?」不只張鬍子,聽到的弟兄全皺起大眉。

  「有啦有啦!」宋玉郎的眉皺得最好看。「咱們沒把實情告訴三哥,這其間的來龍去脈他是完全不知,只道那姑娘真要拿他來以人易物。唉唉--」

  船上的弟兄愣了半晌,有人乾笑,「ㄟ--應該不會太嚴重啦!」

  「是啦!反正燦爺現在是打不過金鞭霞袖,沒事沒事!」

  「咱們出了葫蘆峽再去解釋,這不就得了。」

  「是啦是啦。唉唉--」

  唉唉--只怕再多遲來的解釋也是枉然。

  ☆  ☆  ☆

  蒼山銀嶺。

  落日霞紅,美麗依舊,卻是人事已非。

  賽穆斯雙手負於身後,靜靜來到女子身旁,無言地了望遠山斜陽,靜謐中,天際飛翔的雲雀,那喚聲無比清脆。

  許久,他終於啟口,無波無浪的語氣自然地融入天地。

  「你何時起程?」等不到回應,他又說:「續命丹所剩不多了,現在趕製也已不及,況且尚有幾味藥材難以得手,你的解藥是他,唯有他,才能救你。」

  女子慢慢回眸,金紅霞光撒落她一身,飄搖嫵媚。

  「他的命,我能救;我的命,唯他能救。」她低低笑著,「這真奇怪,不是嗎?」回蒼山後的日子,她是靠著續命丹維持性命。

  那一日,總堂的弟兄長埋江底,僅剩她一人趕回蒼山,卻是晚了。

  一片殘破、門眾死傷,她找到賽穆斯,他讓毀倒的堂柱壓中背脊,懷中抱著昏迷的瀾思,硬撐著體內真氣,才不至於讓千斤重的石柱斷骨碎脊。而阿爹和姆媽,賽穆斯告訴她,他們與楚雄絕戰,不知是生是死。

  之後,有人在銀嶺絕壁斷崖上發現阿爹的彎刀和姆媽的一隻勾角鞋,每個人都說,他們跌落崖底,可能是同歸於盡,永永遠遠在這蒼山銀嶺的萬丈絕崖底下。

  沐灩生很平靜地接受,至少,表面是極為平靜的。而瀾思仍未轉醒,腦部受到撞擊,她一直在自己的夢中遊蕩。

  「門主一心想得火藥和火器的製造圖,為以鞏固滇門,但誰又料及,楚雄早在西南分部暗暗籌備,利用迎親名義,一支襲擊總堂,一支截殺你們。」他負於身後的手改為環抱在胸,緩聲道:「那人是你唯一希望,你不能心軟。」

  她終於明瞭,何以阿爹每回煉製「九重蠱」的解藥,丹房內那股血腥之氣久久不散;為何她為救燦郎,翻遍裡頭千種藥瓶丹甕,偏偏獨缺「九重蠱」的解藥,因那根本是不存在的。

  「你怎會知道解毒之法?」冥思中,她捉回思緒,雙唇失去往日的紅艷,而是染著淡淡的紫。再不去尋他,她活不了多久了。

  「門主替人解毒時,我曾躲在煉丹房的布幕後。」

  「你觸犯門規,按律要毀目割舌。」

  「是的。」他說得很是平靜,「賽穆斯願意接受。」

  她瞧著他一會兒,唇邊帶笑,眼眉柔軟地彎著,清朗地道:「賽穆斯,你沒有錯,金鞭霞袖絕不准你毀目割舌,因為她感激你。」

  ☆  ☆  ☆

  自容燦身中怪毒,幸得回春手李星魂以高絕的針灸之術暫時保住他的性命。

  但內力盡失,體內蠱毒流轉,教容燦偶會週身發麻,四肢動彈不得,那感覺十分地難以忍受,因神智是清醒的,整個人卻如廢物般躺臥,與死有何分別?

  另外,李星魂為這棘手的蠱毒還前去遼東碧煙渚,拜訪「玉面華佗」碧三娘,經一番研探,擬出一份對症下藥的單子,卻對其中做為藥引之物頭痛三分。

  中蠱毒者,血轉劇毒,若欲解除蠱毒,必須讓一陰體飲下自身含毒的生血,此陰體之血可為藥引。

  換言之,他們需尋找一名女子,讓她喝下容燦的血,再取她的毒血做為藥引,方能讓藥劑相使相輔,體內的毒血亦會相剋相殺。

  但,問題在於,這名女子絕無活路。

  若要痊癒……若要痊癒呵……

  李星魂想著這門奇毒,有毒有蠱,蠱亦帶咒,極其邪魔,他們又要上哪兒找來一個願意走這不歸路的姑娘?這明擺著,一人生,一人死。

  商議後,閻王寨將此事對容燦隱瞞,僅寨主和李星魂知悉,一方面又委託碧煙渚尋求藥引,此任務雖是怪異到了極處,擅長追尋奇珍藥材的碧素問亦應允了下來,這之於他,也是難得的挑戰。

  結果,就在這冬季的末尾時分,碧素問帶著一名姑娘來到兩湖,將她交給了正在漕幫為容燦診治的李星魂,不留片刻,即又起程返回遼東碧煙渚。

  洞庭湖支流蜿蜒,眠風撐著長桿旋繞著曲折的水徑,舟上尚有兩男一女。

  寒冬腳步漸遠,雖有冷意,也帶著淡淡的清爽。

  見金鞭霞袖來此,眠風訝異得瞪大眼,不僅是他,漕幫眾弟兄全瞪大眼,傻呼呼地看著美人大駕光臨。

  尤其是羅伯特,簡直失了魂,又捂著心口唱起他的情歌,差些蹲下來,讓她當成馬兒騎進廳裡。

  經葫蘆峽一事,對她的敵意少了許多,其實她肯來,眠風心底是挺高興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畢竟明眼人都瞧得出,燦爺回兩湖竹閣養病後,脾氣是前所未有的暴躁,歸咎起來,除身中劇毒外,另一個主因便是為了個姑娘,而這個姑娘不是別人,偏是教他大栽跟頭的金鞭霞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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