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商秋襲低呼,她都忘記要奉早茶這回事了!連忙下榻準備梳洗,卻因不熟悉新房裡的擺設而顯得手忙腳亂。
武承暘見狀低笑,走近將她拉停,拉扯喚人的鈴索為她喚來婢女,"別急,慢慢來,不差這點時間的。"
門外隨即傳來敲門聲。
武承暘上前開門,才走了兩步,又突然頓住回頭對她笑道:"如果你想在我面前穿著單衣走動的話,我並不反對,但是,只限在我面前,我可無法接受和別的男子共享這片美景。"
"啊!"她居然穿著單衣在他面前待了這麼久!他話中的揶揄之意更是讓她羞紅了臉,就這麼站在榻前,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尷尬得手足無措。
她的嬌羞模樣讓武承暘忍不住大笑,直到開門讓婢女進房後,那笑意還掛在唇邊,歷久不散。
跪坐木箱前,就著窗外微微透進的月光,看著置於膝上的袍子,商秋襲的思緒回到了六年前。
新婚之夜雖是什麼也沒發生,但那甜蜜交心的氣氛,卻是一輩子也無法淡忘的。她原先打算將這一切都收藏在心底深處,再也不許自己憶起的,都怪他,突然地出現,讓她傾洩了心房的珍藏,悸動的感覺怎麼也難以平復。
商秋襲無聲地喟歎,將膝上的袍子緊擁懷中。袍子有三件,全是他留了給她的,回憶起來,只要一見面,他總免不了將袍子罩上她身上的舉動,袍子似乎成了他們之間的定情之物。
唇畔淡淡彎起一抹淺笑,輕柔地撫過衣袍,而後將弄亂的袍子重新折疊。
主人染指俏奴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腦海中浮現他的話,商秋襲停下了動作。
那句話……是他現下對所有奴婢的看法,抑或針對她的?他的一些舉動都似是有心卻有若無意,沒半刻正經,總讓人忐忑。
抬頭望向窗外的明月,商秋襲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到底是作何想法呢?
"這是什麼?"
這一日,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可木場裡的氣氛,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桌上排著用來辨識的木片,數量已增至十五片,當然,難度也跟著高上許多。
"杏木。"覺得財伯已被避至崩潰邊緣,武承暘很體貼地答出正確答案。
"很好,那這個那?"財伯臉色稍稍放霽,又拿起另外一片木片,
"恩……"武承暘作狀苦思,"應該是……前兩天認過的……柳木吧……"偶爾也該表現出連中雙元的好運嘛!
"這樣就對了!"財伯高興地點頭,乘勝追擊地又拿起一片,"這個呢?"
武承暘敲了敲額角。無禮不成三的機運會不會太說不過去了……唉?有觀眾來了,看來,答錯的結局是注定了。"恩……樺木?"而且來人還不只一個。
"錯,是檜木。"財伯搖搖頭。算了,能連中兩個他已經很欣慰了,"大少爺您得再努力一點,要是明天又加了五種木料下去,您可能連一個都答不對。"
"這又不能怪我,我失憶了嘛!"武承暘皺眉,委屈嘟囔。
"就算失憶還是得學啊!"失憶又不是免罪符。財伯重重歎了口氣。
"財總管,你別太為難暘兒了。"王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二娘,"武承暘回頭笑道,"啊,曄弟、桃紅,你們都來看我了?我好高興!"
"老夫人、二少爺。" 財伯依次喊了,獨獨對徐桃紅視若無睹。他沒指著她鼻頭大喊冒牌貨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暘兒學得怎麼樣啊?今兒個該可以回房了吧?"王氏拿起桌上的木片瞧瞧,隨即又放了回去。"財伯總管,不是我這主母愛端架子出來,不過學認木料這事兒可以慢慢來,暘兒才剛回堡,不急於這一時的。"
"是啊、是啊!"武承暘在一旁附和。心裡卻是大聲吶喊著,可愛的財伯,堅持點,可千萬別被說動啊!
財伯狠狠一瞪,讓他頓時噤聲。"老夫人,大少爺自小就是由我拉扯長大的,他該怎麼學都是我在盤算,連老爺在世時都沒管過,我想,現在應該也是如此。"他硬板板地說道,不容轉圜。
該死的老狗!王氏恨恨低咒,臉上卻堆滿了笑:"但不讓他回去休息,這說不過去。"
"是啊,財伯,相公在外頭吃了五年的苦,別再這樣折磨他了。"徐桃紅款款地走到財伯身旁,嬌聲柔道。
他這麼做,多少也是不想讓大少爺和她同房的!財伯低哼一聲,甩也不甩她,逕自轉頭對王氏說道:"我不希望熾焰堡少主是個認不清自家木料的廢物!請老夫人別再多說的,除非大少爺把所有的木料全都瞭然於心,否則他就必須一直住在木場小屋裡。"
這番指桑罵槐的話,頓時讓王氏和武承曄氣青了臉;而徐桃紅也被那蔑視的舉動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你這老傢伙拿什麼喬啊……"武承曄最先按捺不住,手指著財伯,怒氣沖沖地就要撲上去。
"曄兒,不得無禮!"王氏大喝,制止了他的行為。現下武承暘那小子的心思還沒抓准,還不能輕舉妄動。"財總管自有他的考量,不需要我們在這兒七嘴八舌。你不是有東西要問你大哥嗎?還不快拿出來!"
"是。"武承曄只得忍了氣,拿出一本帳簿走到武承暘面前,"大哥,這裡有筆帳, 你過目一下。"
武承暘看也不看帳簿,只是逕自哭喪著臉,埋怨喃道:"我還以為二娘來可以救我脫離苦海的,怎麼這樣嘛!我還得在這兒待多久啊?"
"大少爺,我是為你好才這麼做的!" 財伯聞言氣紅了眼,放聲大吼。
武承暘卻是癟了鱉唇,沒有答話。財伯老丈,對不起了。他在心頭低道。
"財總管,我們自家人有些私事要說,你不介意避一下吧?"王氏笑道,說得雖是問句,,但橫開的雙臂已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