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在腰傷好了之後就離開,在街頭遊蕩,找尋睡覺之地還有食物才對。」
這才是遊民該過的生活。
顯然她是一名十分不合格的遊民,因為她竟然像個住在這兒很久的家庭主婦,一大早起來,就迷迷糊糊的做好早餐。
她這舉動除了辛起耀之外,得不到向湛雲和辛濟清的感激。
「我是神經病!竟然會為他們做早餐,而且還知道那個姓向的喜歡吃三明治,姓辛的有低血壓……」而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她對這幢屋子有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熟悉,她閉著眼睛走也不會撞上牆,往往想拿什麼東西,那樣東西就在她隨便亂選的櫃子或是抽屜中。
她很想問自已是不是中邪了?否則怎會明明沒有在這兒生活過卻對這兒的一景一物瞭解得如此透徹?
一想起向湛雲今天早上看見三明治的眼神,水傾染就滿心不悅,他雖然什麼也沒說,可眼神和表情很清楚明白的表示——他覺得她很虛偽。
「姓向的要怎麼想是他的事,可是姓辛的不該也這麼想……」水傾染在意的是辛濟清怎麼想,意識到這個事實的她,粉頰不由得又泛起紅暈。
「不對,這兩個臭男人要怎麼想都不關我的事。」水傾染低頭一看,手上的白色襯衫是屬於姓辛的。
原本想揉一揉丟掉以茲洩憤的她,卻自動自發的拿起熨斗將之熨燙得筆挺。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水傾染抱著辛濟清的襯衫頹坐在地下室通往一樓的木梯發著呆。
「為什麼這裡的一切我都如此的熟悉?」這個輕問迴盪在只有她一人的地下室,久久不散。
答案很明顯,但她就是不想去正視。
只因一旦承認,她就必須承受「拋夫棄子」的罪名。
問題是,她壓根兒不知道啊!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能怎麼辦?怎麼辦?
「原來你在這兒。」清澈的男中音在她頭頂響起。
水傾染回過神來,才發現天色不知何時已轉暗,她轉身抬頭一看,看不清辛濟清的表情。
「你回來了,啊——」水傾染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想住口也來不及。
「嗯。」漫應一聲,低睨著她的辛濟清轉身離開,丟她一人在地下室。
水傾染垂下肩膀,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唉,多想無益。她將衣服一堆堆的抱上樓,安置在它們主人的房間裡。
「你不需要做這些事情。」辛濟清接過她懷裡的衣物,冷道。
「我一回過神就發現自己做了。」水傾染口氣很沖的回道。
這個男人硬留她下來,告訴她自己是他的妻,硬是把「拋棄」的罪名冠在她頭上,什麼都不說,拿她當隱形人,他到底要她怎樣!
「……是嗎?」辛濟清沉默良久,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燙得筆挺的襯衫,眼鏡遮去他的眼神。
「你不相信就算了。」水傾染咬著下唇,想學辛濟清對待自己的冷淡,卻學不到他牛成功力。
「我沒有不相信。」辛濟清解釋,揚睫靜望。
這讓水傾染有些受寵若驚,紅暈染上雙頰,但他下一句話即讓她雙頰血色盡褪——
「而是不能相信。」
「你……你到底對我哪裡不滿?你就不能坦白的說出來嗎?為什麼要我猜?」
水傾染受不了了,再待在這兒她就是天大的笨蛋,反正她什麼都不記得,那他們「結了婚」的「事實」對她而言也就不存在。
她是自由的,哪兒都能去!
「說了就沒意義,如果你不能自己想起來,又怎能證明你所說過的話?」辛濟清的態度就像他面對的是一名無理取鬧的小孩一樣平靜。
但他平靜過了頭,除了頭幾天她會見過他失控的模樣外,之後她見到的都是這張覆冰的面容。
「我說過什麼話?」該死的!辛濟清有把正常人逼成瘋子、把瘋子逼回正常人,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可怕本事!
「你什麼也不記得。」辛濟清一字不差的將她說過的話丟還給她,賞了她好大一個耳光。
水傾染面色一僵,像被人重拳打中般的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是啊!是啊!她是真的什麼也不記得,可是她又像是什麼都記得一樣!這兩種極端的情緒一直在她腦海裡、心裡交錯翻攪著,擾亂她!
可這不是她願意的啊!
她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啊!
辛濟清有些動搖的側過臉。「我也很希望能相信你。」
他的低語水傾染聽得一清二楚,讓她心又一痛。
她一直沒想過辛濟清的心情,其實,反過來想,他也挺可憐,若是今天換作是她,她肯定會發瘋,而辛濟清,能熬過這六年…
想著想著,她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辛濟清。
「對不起。」她咬住下唇,內疚的道歉。
辛濟清聞言,正視她,情難自己的空出一隻手來以手背輕拂她僵冷的頰,拇指撫上她咬住的下唇,柔柔地擦過。
最後他的手覆上她揪住自己衣服的手。
「為什麼道歉?」辛濟清言不由衷的問,其實他想做的是狠狠的吻住她,好好感受她。
可是他不能!
水傾染著魔似地低頭盯著他的手,揪著衣服的小手改反握住他的,感覺陣陣暖意自他的手傳遞到她身上。
眼眶開始發熱,她的心漲得滿滿的,又想哭了。
「你不是這麼愛哭的。」輕歎口氣,或許男人的陽剛終究是要軟化在水做的女人之中,辛濟清也不例外。
他對水傾染的眼淚向來沒轍,可是他不打算讓她知道這項事實。
「我也不想哭啊!」水傾染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這些淚都是莫名其妙亂掉的,我可沒有叫它掉,也沒有打算利用它來做任何事,可是它就是不聽我的指揮亂掉,我也沒有辦法……」
她的小人之心反倒顯得辛濟清的過度苛刻。
辛濟清抬手輕拭她沒有擦到的淚痕,端整的面容有著深深的眷戀,只有一下子,又重新覆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