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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帶到一扇透明窗前,透過窗子,他能瞧見躺在手術台上那毫無生命的軀體。

  沒來由的,他竟有些卻步,明知只消一眼他便會知道在自己心中六年的身影是生是死,但他就是下意識的排拒去相信那纏繞他今生今世的身影會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的事實。

  掩藏在半斂的睫羽之下的游移眸光,是辛濟清的掙扎與痛苦,但他的表情未曾稍洩半分內心的糾葛,堅定的步伐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他微垂首,抬手貼上玻璃窗,掌心的溫熱與冰冷的玻璃兩者相抵,成了他矛盾心情的最佳寫照。

  約莫兩分鐘過去,辛濟清終是揚睫以對,波紋不興的黑眸動也不動地注視著玻璃窗另一頭的身軀。

  未久,他眨動眼睫,唇角揚起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弧度,神情是放鬆而安心的。

  他未再留連,只有留在玻璃窗上的汗濕掌印說明他適才的心情。

  「怎麼樣?」在外頭等他的葛西警探聽見開門聲,見是辛濟清便問。

  「不是。」辛濟清報以微笑,「謝謝你每次的通知。」

  「別謝啦!我討厭看到你進去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臉,但我也很討厭看到你出來之後那張皮笑肉不笑的狐狸臉。」葛西警探搭上辛濟清的肩,兩人一道走出殯儀館。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要不要到公園逛逛喝兩口?」葛西警探的「喝兩口」指的是小酌兩杯。

  「不了,中午我得去接我兒子。」

  「好,那再聯絡。」意思是下次再有無名女屍,會給他電話。

  「嗯。」辛濟清好笑的看著葛西警探移動著像企鵝般的身軀離去。

  ***「阿濟,你還真是一點希望也不放棄耶!」晚餐時,祁晴替辛濟清端盤子時朝他舉起大拇指,笑道。

  忙著煮菜的辛濟清投以莫名的一瞥,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阿向跟我提了下你妻子水傾染的事情,聽得我好想當她哦!」祁晴嘟起紅唇偷吃菜餚。

  辛濟清臉色微變、隨即笑了笑,但笑意沒有染上眼眸,「你也想像她一樣鬧失蹤,連離婚協議書也是經由她的姐姐手中拿來給我這樣嗎?」

  隱於鏡片以及眼睫下的黑眸是一片間深幽暗,像極了佈滿原油的黑沼,隨時會因氣溫的驟變而起火燃燒。

  「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祁晴無辜的眨眨眼,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的四下張望,就是不看辛濟清,她囁嚅道:「對不起,我只是很羨慕她就算是這麼做,你還是很愛她。」

  「她是起耀的母親。」辛濟清硬聲道,鏡片下的黑眸沉冷難測。

  「難道你這樣做只是因為她是起耀的母親?」祁晴不怕死的再捋虎鬚,反正辛濟清要真是發火,她還有向湛雲可以當擋箭牌。

  而且很難得……真的很難得可以看到辛巴獅王那張要笑不笑的臉變臉,那種情形就像她得到樂透獎一樣的……稀有。

  「也許是。」辛濟清垂下肩膀,「也許不是。」

  他也弄不懂自己這樣做是因想要得到個結束,還是證實自己能活得比「她」

  更好。

  只是起耀都六歲了,他的生命中自有記憶開始便只有他這個爸比外加兩名奶爸,即使起耀夠成熟、夠懂事,他也讀得出起耀眼中對母愛的渴求。

  幸虧現下有祁晴,至少有她在,起耀可以得到些許他未曾嘗過的母愛,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祁晴不是他真正的母親,總有一天,他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不告而別,且拋下他們父子倆一人消失,任憑他如何找尋也不肯現身。

  他不想說水傾染是狠心無情的女人,但種種事實逼得他不得不去恨水傾染。

  「辛巴獅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哪一天她活得好好的,重新回到你身邊呢?」

  祁晴只聽過向湛雲形容「她」,但覺得向湛雲口中的「她」不像是會做出拋夫棄子這種事情的女人。

  事情都有例外,只是祁晴寧願相信這之中有苦衷、有轉折,也不願往壞的方面想。

  「辛濟清猛然轉頭看祁晴,冷厲陰狠的瞇起黑眸,讓他斯文儒雅的面容霎時轉為寒驚嚇人。

  祁晴真的被他的臉色給嚇了好一大跳,揮動的手不經意弄掉菜刀,發出聲響,她整個人一震,差點連呼吸都被辛濟清那無形的氣勢給奪走。

  「怎麼了?」在客廳監督辛起耀做功課的向湛雲聽見廚房的異聲,遂探頭進來看。

  辛濟清率先回過神來,他抬手覆額,遮去顯露過多心緒的眼眸,低身撿起菜刀,不自在的笑了笑,「沒什麼,菜刀掉了。」

  「你還好吧?」向湛雲來到祁晴身後,祁晴轉身抱住他,力道大到他呼吸困難,他拍拍祁晴的背,抬頭看著掩不住心底起伏的辛濟清。

  「我到外頭去呼吸新鮮空氣,廚房交給你們了。」不願多說,辛濟清相信向湛雲明白他現在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嗯。」

  一得到向湛雲的回答,辛濟清轉身推開廚房旁的後門出去,呼嘯的冷風灌進溫暖的室內,一如辛濟清此刻兩樣的心境。

  「阿濟沒事不會這般失控的。」向湛雲有些訝異的低喃。

  「是不是因為他今天去殯儀館的關係?」祁晴也沒見過辛濟清外顯的氣勢。

  他向來是斯文內斂沉潛,不易發怒的人。

  「你一定碰觸了阿濟的禁忌對不對?」安撫著懷中受驚的女友,向湛雲不忘問明原由,沒有責怪,只有疑惑。

  「我哪知道他老婆是他的禁忌,就算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祁晴以為辛濟清是因為愛她才會找她的。「我以為他還很愛她。」

  「他是很愛她。」向湛雲輕歎口氣,「但那不代表她不會成為他的禁忌。」

  愛之深,恨之切;情緊纏扣,恩怨難了。

  「辛巴獅王跟她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她要離開辛巴獅王?」祁晴像個孩子般問著,亟欲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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