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上傳來幾聲輕敲打斷她們的交談,崴崴的母親走了進來。
「姚媽媽!」宛秦忙起身將位子讓出。
「哎!宛秦!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姚母一臉歉疚,女兒出了這場車禍,腿被撞斷了不說,也有嚴重的腦震盪,還好已經脫離危險期,這幾天仍留院觀察中,晚上由她看顧,白天則讓宛秦幫忙顧著,協助如廁、進食事宜。
「沒的事!我跟崴崴是好朋友,說什麼客氣話。」
「是呀!媽,別跟她客氣了,反正她也閒閒的,好朋友嘛!就是要分憂解勞,能直言進諫,免得誤入歧途呀!」崴崴搖頭晃腦、意有所指地說道。
「哎呀!你這孩子在說什麼!人家宛秦好心來幫你,你還不謝謝人家?」姚母眉頭直皺。
崴崴吐了吐舌頭。「是!是!」
「我去裝個熱水,你們繼續聊呀!」姚母拎著水壺走出去。
「你媽來了,我就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你。」
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抽出面紙將手擦乾淨,拿起包包起身時,崴崴開口了。「『蘋果』吃完,是可以用紙把手擦乾淨,但依你的個性,想玩一場不用『心』的遊戲,卻不是那麼容易啊!」她輕輕說道。
宛秦微微一笑,表情難以解讀。「你知道嗎?這是我頭一回看不清前面的路長什麼模樣,每天也都七上八下,好像隨時都會有一顆不定時炸彈會爆開,可是……我好像不怕,甚至有點想知道炸彈一旦爆了,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即使是粉身碎骨,你也不怕嗎?算了!當我沒問,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很想嘗嘗看那種感覺。」崴崴對天翻個大白眼。
「知我者崴崴也。」她看了看表。「我該回去準備店裡的事,明天幫你帶幾本好看的小說過來。」
「謝了,再見……啊!宛秦!」
「嗯?」
「デ——別忘了吃避孕藥,還有——嗯!也別忘了幫那個『節拍器』戴上套子。」崴崴臉微紅地說道。
宛秦聞言忍不住又笑出來。「是!知道了!」揮揮手,把門拉開走出去。
崴崴靠回床墊,眼睛忍不住瞄向垃圾桶中的蘋果核,唉!禁果固然是誘人美味,但也不是每個人都吃得起,若非動了心,又怎會想品嚐那果實?宛秦這回……比她所想像的還要投入呀!
玩一場「顛覆」過去所認同的法則和信仰的人生遊戲,究竟會贏還是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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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在茶水間的姚母道過再見後,走在醫院的迴廊上,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下。
想不想和那個能讓你「色性大發」的男人共度一生?
崴崴的質問,不停地在她腦海迴響著。
沒有!她沒想過!因為她完全無法想像和魏銘翰共度一生的模樣,他那玩世不恭的態度,他對女人的輕佻……不!她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有太多女性受了言情小說影響,以為「壞男人」是可以輕易改造的,所以爭當能將其變成專情好男人的「女主角」,可事實哪有這樣簡單?在這多變年代,人心是難以臆測的。
她腦子可以很清楚分辨出現實和小說的不同,但為何她還是會被那樣的男人給吸引?
嗚!怪就怪她不該被他引誘的發情,現在就只能等發情期過了,理智抬頭時,再來處理這件事,畢竟他和她心目中所勾勒出想共度一生的人不同。
漫不經心地走出電梯,無意識順著廊道走。
但,如果不會再看到這個男人……一輩子,思及這個可能性,她胸口泛起了一陣鬱悶,難受得令她停住腳,扶住了牆壁。
他不是你能掌握的男人!
他不是適合當丈夫的男人!
他不是……會愛上她的男人……
喔——臭崴崴,你幹麼要解凍我的理性細胞?
深深吸口氣,重新站直,像催眠一般告訴自已,這是一場「遊戲」,想讓自己不要輸得太難看,就是別有太多的幻想……
什麼一輩子……丟掉!
什麼動心……丟掉!
什麼節拍器……丟掉!
「節拍器」上那張擾人心思的臉……更要丟掉!
她現在只要專心想現在,想待會兒要坐什麼車、走什麼路回到自己的店裡,搭捷運的零錢準備好了沒……對!就是這樣!
準備好朝下一個目標走去時,驀地,有人拍拍她的肩,回頭一望,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這、這節拍器,喔不!是這人怎麼會平空冒出來?他怎麼可以如此突然?怎麼可以在她這樣毫無防備的狀況下就出現了?尤其是在她正努力想擺脫他對她影響的重要時刻!
他嘴巴在動——在對她說話嗎?可她聽不見他的聲音。
她是怎麼了?怎麼一副見到鬼的樣子,銘翰皺眉,伸手觸碰她的臉。「你怎麼了?」
她卻像被火燙到,整個人驚跳了一下。「別碰我!」
他手僵在半空中,表情是錯愕的,隨即沈下,手垂放到身側。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她吞了口口水。「抱歉,我沒想到你會……你……怎麼……在這?」她有些結巴,完全失去往常的伶俐。
將她的反常收在眼底。「我跟我同事來做體檢,你呢?怎麼會來醫院?」
體檢?!喔對!這裡是醫院。「我來看朋友。」心跳漸漸恢復正常。
「你那個出車禍的朋友?」
「是呀!」
語畢,氣氛有片刻沉默,兩人意識到這是他們頭一回在住處以外的地方碰到面,感覺相當……奇特,而驚訝絕對大於驚喜。
她仍是一身白T恤,藍色牛仔褲,綁著馬尾巴;就像他常看到的,可不知怎地,還是覺得有那麼些不一樣,Why?
她看過他穿休閒服和沒穿衣服的他,而穿西裝、打領帶的他,卻是頭一回見到,完全符合這個都市叢林上班族的穿著打扮,可在那文明的保護色下,他則顯得更加疏離、遙遠,這一面的他,對她而言則是完全陌生的。
該在「外面」談什麼話題?她竭力思索著。「呃——你已經檢查完了嗎?」盯著他領口的某一點,莫名覺得害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