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綠袖眼眶一熱,眸裡凝聚濕意,顫抖著唇瓣笑了,「那我喚你聲爹,可好?」
平抒衡搖搖頭,「我不是你爹。」
他不願元綠袖喚他爹,更不願兩人有什麼義父女的關係,這是乎抒衡心頭的結,他不知自己為何排斥成為元綠袖的義父,但他知道自己不會喜歡,因此他們之間的關係隨著元綠袖長大、知人事後,形成一種很微妙的聯繫。
平抒衡即使察覺,也不以為意,直到那雙藍眸開始滲入哀怨、而他將她送至洛陽……
他算了算時辰,抬首給元綠袖一個笑容,「時辰到了。」
那笑容是真心的,元綠袖鮮少見到,而每回見到總要開心好久好久,可她不要了!不要再這樣痛苦下去了!
「你要做什麼?再一次封印我?」元綠袖悲哀的笑問。
她好恨他!好恨好恨!
「這樣你就不會痛苦了,不是嗎?」平抒衡仍是笑著。
元綠袖想逃,可她逃不了。「」我雖然年紀還小,懂得沒有你多,可是起碼有一件事我比你瞭解。「
「什麼事?」平抒衡用扇子在她身邊畫了一些圖樣,將她包圍在圖樣中。
「情……」
「什麼?」平抒衡沒空再聽她講話,開始施展法術,凝聚力量於扇端,抵上元綠袖的眉心,喃念起咒語,將封印施加在她身上。
這回為求安心,他將元綠袖旺盛的妖氣全數鎖進隨身的玉虎裡。
外頭原本高掛的艷陽開始變暗,漸漸地教另一個暗影給吞沒。
「天狗食日……是天狗食日啊……」房外傳來這樣的驚呼。
大陽在半個時辰內完全被掩蓋,天地陷人一片昏暗,當人們匆忙找尋著油燈蠟燭,掙得一絲光亮時,不到一個時辰,大地再次放光明,人們這才安心下來繼續工作。
平抒衡站在床邊凝望元綠袖沉睡的容顏,溫柔地拭去她頰畔未於的淚水。「別了,綠袖兒,這次是真的永別了。」
當他轉身舉步欲離去時,心頭一顫,教某種莫名的意念牽動而回頭,盯著床上安睡的元綠袖發愣,感覺心裡悶悶的。他萬分不解的皺起眉頭,想著封印的過程是否出錯,卻只想起元綠袖在被他封印之前說出但他沒有聽清楚的那句話。
現下仔細一回想,平抒衡才知道元綠袖跟他說了什麼……
第五章
去他的無情!
他要是無情,現下就不會在這個已被列為禁地的官邸重修洛陽東面的結界,好確保她能在洛陽安全無虞!
要是無情,又何必養她成人?早在那天埋了她的雙親後就將她扔了!
天知道當他想起她說了什麼時,他氣得幾乎要解開封印,要她改口後再封印她一次!
可是他不能!
平抒衡氣沖沖地離開元家,連半刻也不願再待。
那忘恩負義的小鬼,讓她自生自滅算了!
雖如是想,平抒衡仍然將被他破壞的結界重新修復,新生的結界或許力量稍弱,但抵禦那些小怪綽綽有餘。
洛陽在其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都設有結界,一是為保定都於此的皇朝王氣不散,壓制四方異氣,二是不讓某些妖精怪物為禍作亂;三是此處佛寺眾多,格外有力量保護以及被保護,是以這四個方位的結界歷干年而為衰,即使裡都遷移,至今仍有其效力在。
結果他不小心破壞了東方的結界,有了缺口,才讓那些妖怪得以猖厥橫行…說來說去,還是這個皇朝的錯!
若不是這個皇朝的氣被敗盡,就不會有那麼多怪事發生,氣變、妖變、天下變,這個皇朝將撐不過百年,新的朝代會起而代之,正似輪迴,有始有終,生生不息……
百年對他們這些超脫輪迴的精怪來說不過一眨眼,他會等著,看這個皇朝怎麼覆滅……
「該死!」平抒衡咒罵出聲,使勁踩著石板路上的雜草洩憤。
「該死!該死!該死!」
自破開結界不斷湧人的黑氣全被平抒衡的白光壓制住。
「「狴犴」……是「狴犴」……」
風中起了無數的低語,教原本舒爽的涼風摻雜了許多騷亂,連帶使平抒衡腳下的土地產生鼓動,抓響震動他的耳膜,形成失利的聲音。
他不為所動,揚首迎風,漸漸地,那些夾雜著囈語的風繞著他劇烈地旋轉,最後化為一道強力的氣旋衝向天際,如煙花般四散墜地消失。
平抒衡待周邊的風靜止,方斂氣整容。
結界完成,他可以走人了。
「別想跑!」
怎知一個轉身,迎面即見衣衫不整的元綠袖手執含光指著他,劍氣冰寒逼人,將他所有能逃的生路都封死。
平抒衡一愣,原本估計她還有三天才會醒,但她卻在三個時辰內即清醒過來,且站在他面前。
看著她絲般的黑色長髮垂落披肩、因奔跑而泛著酡紅的臉蛋……璀璨藍眸發著光彩,爾後就在他尚未站定時飛撲到他懷。
天殺的,她明明包著蒙眼巾,他怎麼知道她那雙眼眸會發亮?又怎會想到她會投懷送抱?那分明是以前當他回到長白山時,綠袖兒會做的事……
一整思緒,平抒衡告訴自己,眼前的元綠袖是一名普通人類,而非他養育了七百年的小虎精,他讓她忘了所有的事情,可他自己卻……
一再的想起。
平抒衡搖搖頭,強迫自己抽離這份愈想愈危險的念頭,反正她都說他無情了,他又何必多情的掛記?
「你怎麼找到我的?」平抒衡對她餘怒未消,她還敢出現在他面前,難道不怕他一氣之下宰了她?
隨即轉念,她不可能知道他在生氣,只因他親手對她下了第二次封印,這次封印可牢固得連他都得耗掉百年功力才解得開……可懊人的是,她不記得,他記得!
他記得元綠袖剛才是怎麼指責他,而那股怒火仍未熄滅。
突地,他注意到元綠袖只著單衣就跑出來,當下,不悅凝聚眸底,俊顏蒙上一層寒冰。
「元護衛追人時都只著單衣?敢情是如此才比較容易追到犯人?」該死!他才千辛萬苦的救她一條命,她就非得這麼糟蹋別人的一番好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