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床底下那些戲曲傳奇教的!」
「我教過你亂翻東西嗎?當心我把你丟——」
「丟掉是吧?我就知道你很想這麼做。」
「綠袖兒,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反正我講不講道理,你還是會丟下我一個人……」元綠袖低喃。
忽感頰上濕涼。揚手一碰,才發覺自己流了淚。
「怎麼流淚了?」她自問,指尖沾上的淚珠因風而於,不留痕跡。
挺直背,抹去臉上的濕意,傲然地迎風而立,風吹高她的衣擺、髮梢,卻吹不走她心底的陰鬱。
驀地,風中傳來陣陣的低語——
「「它」來了……」
「「它」為什麼來?怎麼會來的?」
「不知道,只知道「它」一來就讓不少東西死掉。」
「廢話,誰能跟「它」比啊?我們靠近「它」,連力量都會被削弱,何況是那些無知小物想要攻擊吞噬「它」。」
「洛陽會不會因為「它」的到來而轉變?」
「洛陽早就變了,不,不只洛陽,全天下都變了……」
「是啊,變了,你們也無立足之地了。」
「你……啊……」
「救……救命啊……」
白光乍顯即斂,那陣低語隨著白光的起落消失在慘叫中。
平抒衡舔了舔指尖的血腥,殘虐邪佞地揚起唇角,玉般的俊容有著冰削般的冷酷,朗朗清音說著無人能解的塞外語言:「哎呀,我怎麼一到洛陽就大開殺戒?」
他的自語隱沒在風的吹拂裡。
「這樣是不對的,我得先辦正事才行。」平抒衡眸光落至在橋上發愣的元綠袖身上,透著些許難解的複雜光芒,再三顧盼後,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身影消逝在風中。
元綠袖一腳踏進布政史官邸大門,即感到那強烈的白光自大廳透出,心一驚,提劍飛身衝進廳內,「含光」出鞘,劍鋒直到白光刺去。
「鏗」的一聲。那人面對元綠袖的突擊不過是將展開的扇合起,手腕一轉,扇骨與劍鋒相抵,發出清脆的聲響。
看似輕盈的一擊,實則將元綠袖這一劍的氣全數化盡,元綠油只覺自己的真氣一空,未能補足之時,那人的扇子夾帶真氣纏上元綠袖的劍,與之纏轉了幾圈後,以一個突來的橫向之姿,將她的劍連撞帶掃地往旁一帶,而元綠袖的身子也跟著劍勢往旁橫去,一個踉蹌,劍落人傾倒,在跌坐地面之前,有個力道捉住了她的手,讓她免於出糗。
「放開我!」元綠袖掙扎著要甩開他的扶持。
「大人,咱倆真有緣,又見面了。」他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飽含笑意的話語聽在元綠袖心底只有火上添油之嫌。
「你是何人?為何在大人府中?」不等他回答,元綠袖甩開他的扶助,躍離他一大步,朝外大喊:「來人啊!」
「綠袖。」有人趕在元綠袖命人動手拿下他之前出聲阻止,「平公子是大人的客人,不得無禮。」
「趙師傅,他——」元綠袖逸去話尾,狠「瞪」一眼平抒衡,才揮手要聽命而來的手下離去。
「我來介紹,這位是平抒衡平公子。平公子,這位是大人的護衛,元綠袖。」趙仁之與元綠袖同為詹慶仁的左右手,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元姑娘。」平抒衡朝元綠袖行禮,笑意盎然地問道:「敢問元姑娘為何蒙著眼?是否有傷?」
「與平公子無關。」元綠袖冷冷回道,別過臉不願接觸他散發的白芒,聽他語間含笑,她莫名地覺得生氣。
「綠袖。」趙仁之對於元綠袖的無禮皺眉輕斥。
「趙師爺,無妨,元姑娘有如此真性情,實為難得。」平抒衡好人做盡,這番話倒數落了元綠袖不懂禮數,連帶地也損了讓他久候不至的詹慶仁。
平抒衡不在意元綠袖的無禮,反正她為何蒙眼他清楚得很,會問出口不過是下意識的想逗逗她罷了;倒是趙仁之喚元綠袖的名字讓他臉泛不悅。
這老頭子都幾歲了還想在口頭上虧人家丫頭?平抒衡眉一揚,邪眸微瞇,險惡的瞪著趙仁之。
當初他將綠袖兒帶到洛陽來,可未曾期待她會長得如此標緻,更未曾預期她能獨當一面,即使在他封鎖了她的記憶,使她成為普通人後,她仍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美麗、強悍。
同元綠袖低聲說話的趙仁之感受到平抒衡的視線,不由得臉色一變,可再朝他望去時,只見他笑容淺淺,好似適才的恐怖眼神是他看錯,他雖說服自己是錯覺,可殘留於心上的那份恐怖卻是久久不褪。
於是,他找了個借口,「綠袖,你同平公子聊聊,我去請大人,大人大概又看公文忘了時間。」
「趙師傅,我——」同他沒啥好聊的。元綠袖話沒說完,趙仁之老早溜走,整個大廳只剩下在門口站崗的家丁和他們兩人。
「元姑娘的性子真直爽。」平抒衡笑望元綠袖垮下的嘴角,扇子悠閒地扇呀扇,他週身的白芒也跟著他扇扇的動作而有所變化。
「你能不能別再扇了?」元綠袖看不見平抒衡的模樣,只看得見他發出的白光,那白光的閃爍嚴重影響她的心情。
「咦?你知道我拿扇子呀?」平抒衡像是要確認元綠袖真的看不見似的,更加大力的扇著扇子。「元姑娘的眼睛是受傷嗎?好端端的蒙著眼多不便吶!」
「平公子,在下的眼睛不勞公子費心。」元綠袖莫名的心煩氣躁,想對他來個「眼不見為淨」,偏生她得留在大廳當陪客。
「元姑娘。」平抒衡終是停止捉弄她,正色喚道。
元綠袖不作聲,候著他的下文,卻久候不得,只好開口,「有事?」
「元姑娘是否對在下沒有好感?」平抒衡見她氣息紊亂,明顯是因心緒浮動而造成。
元綠袖結舌,好一會兒才找到話,「平公子太過敏感了,在下與你初識,只是君子之交,何來沒有好感之說?」
「喔……」平抒衡凝視著元綠袖陰晴不定的容顏,想著她應該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可她顯露出來的厭惡如此明顯,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當初封住的記憶是否有宣洩的疑慮?「元姑娘除了適才在酒樓,可與在下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