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椿槿想了想,點點頭,「水承瀲,你體內也有毒,多吸一點無妨。」
枸杞皺起眉頭,「你這不是咒我家爺死嗎?」
「小哥勿氣,這樣對水承瀲無法根治的毒或許有效。」白椿槿斂睫,手撫上吸完血的水承瀲肩頭。「他仍有毒在身,不知何時才清得光。」
「我不會有事的。」聽出白椿槿的憂心,知她為醫不好自己而難過。水承瀲見她難過就會跟著難過,為了讓自己舒坦些,他不願見她傷心。
「我相信。」白椿槿揚袖替他拭去嘴角的血漬,微微一笑,有些明白自己當初大發善心救他的原因——
水承瀲雖憎恨人類,但他有自己的原則,獨善其身,勞勞孤傲……某一方面,跟她很像。
也許水承瀲這個名字,也只有她能喚吧?是吧?是吧?
「你眼睛又有眼淚冒出來了。」水承瀲皺起眉頭,很是礙眼的擦掉她未成形的淚滴。
「是嗎?」被水承瀲先一步拭去,白椿槿反而沒有自覺。
「嗯。」他握住她的手。「別再冒眼淚了,很礙眼。」
「好。」也許下一次她再落淚,水承瀲還是會像這次一樣,先行替她擦乾,也許……直到她生命終結為止,水承瀲都願意如此做。
「椿槿姐姐,我還要不要放下手呢?」茜草的手好酸,可為了枸杞,她還是勉強的撐住自己。
「咳,我倒忘了。」白椿槿取下腰帶,為枸杞的傷口塗上日前所剩的解毒藥膏,包紮妥當。「好了,休養一陣子便行。」
「我們可以回去了嗎?」茜草挽著枸杞的手臂如是問道。
「嗯。」水承瀲頷首,望著氣息奄奄的黑狐與青蛇,「將他們丟在這兒三個日頭,之後就任他們自生自滅。」
「好。」
「是。」
一行四人,踏著夜風的腳步離去。
一切歸於平靜。
然而總有一道風拂來,帶著警告輕訴——
「變異……異變……氣變……人變……妖變……天下變……」
第七章
該死的!
他不甘心!他杜仲言走遍大江南北,要什麼得什麼,竟連未婚奏也帶不回家!
這傳出去還能見人嗎?
白椿槿!可惡的白椿槿!
他什麼都給她了,為何她還是要離他而去?還走得人盡皆知,讓他在九江丟盡顏面!若不是他平日做人成功,只怕必成笑柄。
追她至此,卻發現她寧願同只妖怪在一起也不願回到他身邊,說到那只妖怪,若不是那日扶他下山的鄉人們同他說,他還不知道那是只妖!這更讓他氣到吐血、氣紅了眼……
冷靜!冷靜!
杜仲言緊緊掄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在街上,尚有些行人認出他來而向他打招呼,他不能過於失態。
於是他咬牙忍下在山上受到的屈辱,露出微笑,同他們頷首。
狂風襲來,吹亂杜仲言的髮絲,「啪」的一聲,一張公告貼上他的門面,他生氣的捉下來,捏成一團往地上丟,紙團隨著風滾遠,但另一張公告又往杜仲言貼來,這回他眼明手快的在公告砸向他之前捉下它。
攤開一看,方知是江西行省和貴州行省聯合發的懸賞公告,內容言明凡是見過蚣蟆的民眾若知情不報,斬立決。
又道天子尋龍九子之一的蚣蟆,若尋獲者將可得一心願,無論多大,天子都會替民實現。
「實現願望?」杜仲言沉吟道,隨手攔下一名行人,拿著公告問他:「這位小哥,請問——」
「啊,杜大夫。」
「小哥識得在下?」杜仲言一愣,這人是誰?
「我是大頭,前些天從樹上跌下來摔斷腿,還是杜大夫你接的骨呢!」
「啊……原來是大頭小哥,你的腿如何?」
「好多了,真是感謝杜大夫。」
「哪兒的話。對了,大頭哥,這份懸賞令是何時發佈的?可有人真的找到蚣蟆?」
「喔,這啊……杜大夫,這懸賞令貼了大半年囉,咱們這兒沒有人當一回事,什麼蚣不蚣蟆的,怎麼可能會由那些不會動的死東西變成活的呢?縣城的消息靈通多了,可打縣城回來的鎮人們沒有人說過捉著蚣蟆這回事兒的!」
「是嗎?」杜仲言低首望著懸賞公告的「蚣蟆」兩字,腦中靈光一閃。
「是啊,杜大夫,你不會真信了這事兒吧?若說官府要懸賞勇士捉咱們這山頭的山精野怪,我倒還信個五分,可這……這真是的,天子啊……這年頭老百姓真難做人……」
「大頭哥說得是,這年頭離鄉背井四處跑的流民愈來愈多,遠在天邊的聖上卻只想著捉龍九子……」邊說,杜仲言邊將懸賞公告折好放入懷中。
「唉,可不是嗎?」
「不好意思,大頭哥,在下仍有要事待辦,麻煩你了。」
「不會,你快去辦事吧!」
杜仲言抱拳行禮,大頭揮手離去,一個走向街頭,一個向街尾而去。
一個時辰後,杜仲言雇了轎子去縣城一趟。
自此,風雲變色。
「琴兒。」水承瀲低沉含怒的聲音在白椿槿身後響起。
「嗯?」白椿槿鋪整著藥草,背對著水承瀲,沒停過動作,也未曾顧盼一眼,只是漫應一聲。
「琴兒。」水承瀲再叫一次,雙手交抱胸前,非得等到她回頭看他一眼才肯繼續說話。
「怎麼了?水承瀲。」白椿槿終是聽出他口氣的不悅,於是停住工作回身,只見他一臉陰霾地看著她。
沒錯!就是這樣!果然是因為如此!水承瀲在心裡大吼,然而表面不動聲色,表情如一灘死水。
「水承瀲?」白椿槿微揚柳眉,輕喚目光明顯呆凝在她身上的他。
「承瀲。」水承瀲終於開口,卻是要她去掉水字喚他。
「承瀲?」白椿槿不甚明瞭他的用意,是要她喚,還是他在自言自語?
嗯,這樣就好多了,原來先前的不對勁是因琴兒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水承瀲妖眸泛現點點喜意,鬆開環胸的手,上前將她納入懷中。
「水承瀲?」這是怎麼一回事?白椿槿一頭霧水的任他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