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兒只有我能叫。」水承瀲壓抑著憤怒如是警告道。
但沒人理會他。
「原來如此,那茜草掉到湖裡時是被你叼起的?」白椿槿和枸杞兩人談起了茜草小時候,因想像著茜草可愛的模樣而笑出聲的白椿槿忽覺背後寒氣趨強,背一直,神情一黯,不願回頭。
「嗯,爺見茜草還小,就把她丟給我照顧,我們兩人可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現在她還是小小的,真不知她何時才會長大?」寡言的枸杞因談起茜草而笑逐顏開。
白椿槿霎時明白枸杞對茜草懷抱著何種情感,而更令她欣羨的是——枸杞也明瞭自己的心情。
「放心,你會等到的。」白椿槿衷心祝福。
枸杞對於「情事」不似水承瀲那般無知。當初他被水承瀲撈起時,只是一隻奄奄一息的小妖,因在人界待久了,被同類排擠才會到山裡來,卻誤入青蛇的地盤,差點被青蛇那幫人給吞了;若不是他逃得快,現下早已成了冤魂一縷。
「椿槿姑娘,我相信你也會,爺難得對人如此。」枸杞淡笑,說話的當口已見水承瀲壓制不住滿腔火氣,直朝這兒衝過來。
「呃?」白椿槿尚未意識過來,腰即被股力道環住,身子離開椅子,被攬進一個熟悉的懷抱。「水承瀲?」
她沒料到這幾天躲她躲得很凶的水承瀲會再次靠近她,原以為他會在有她的地方站得老遠,怎麼也不肯接近,可現下卻……
「承瀲!」水承瀲惡聲惡氣的糾正她,分明要她叫自己「承瀲」,何必再加個礙眼的「水」字?
「承瀲,你做什麼?」眼角瞄見枸杞得逞的微笑,白椿槿瞬間明白為何適才他會拉著自己直說話。
可這……這也太……
她不願逼迫水承瀲做任何事,只因感情是兩廂情願的,在一方有意、一方無意的情況之下,不會有好結果。她做不出強迫他人接受自己情感的事,這樣與杜仲言有何不同?
「哼!」冷哼一聲,水承瀲不由分說的擄走白椿槿,她連叫也來不及,就這麼被他抱出屋子,往林間深處而去。
枸杞含笑目送他們離開。
白椿槿說得對,她的生命有限,幾十年的生命對他們來說只是一閃而逝,看在爺對她有情,而她也有意的份上,他出手幫忙。
只是……現在該想的是如何延長白椿槿的壽命,讓她得以陪伴在爺身邊永生永世。
這個癥結……難啊!
和風輕送,日陽普照,整個山頭顯得生氣勃勃,與之前那片死氣二致,陽光透過樹梢投映,點點金芒如同遍地黃金般閃亮耀眼。
水承瀲抱著白椿槿在林木樹梢間穿梭,直至尋到一棵有十人環抱那般粗壯的樹木才停下。一個高躍,水承瀲將她放在它繁密強壯的枝椏上,自己坐在她身邊,妖眸鎖住她的眼,將她「定」住,哪兒也不讓她去。
「承瀲?」白椿槿被他瞧得心慌意亂,想別開眼卻怎麼也離不開他的視線範圍,他又不開口,只好由她啟齒。
水承瀲不發一語,銳利的妖眸如鷹般緊鎖著她,鑽入她眼底深處,希望看透她的心。
白椿槿輕歎口氣,再問:「承瀲,怎麼了?」
乍聞白椿槿無奈的問話,水承瀲心一抽,痛痛悶悶的,他輕應一聲:「嗯?」
「你怎麼了?我剛剛在同枸杞聊茜草的事,你生氣了?」白椿槿盡量維持表面平靜的問著,不讓自己的心緒顯露於外。
「茜草的事有啥好說的?」說起枸杞他就莫名的生氣,為何白椿槿跟枸杞有說有笑的?這是不對的!
但為何不對?水承瀲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誰的氣比較多?是枸杞?
還是白椿槿?
「他同我說茜草是被他救起來的,那時還是一隻初生的小白狗,眼睛還沒有張開,」白椿槿比了個大小,「他說那時他以為茜草是只長毛的魚,後來才發現她是一隻小狗狗——」
「別說了!這些我都知道!」水承瀲暴躁的打斷她的話,聽她說得如此開心,他忍不住要對茜草生氣,氣她在白椿槿心頭裡有個位置。
白椿槿停了口,低垂眼睫,掩去眸底新生的水霧,他到底要她怎樣?
理解到自己對水承瀲有感情這回事並不好受,她向來不強求任何人事物,隨遇而安,渴望無牽無掛、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水承瀲……
水承瀲突兀的闖入她的生命,帶著莫名的霸道主宰了她的行動及自由,在不知不覺中,她竟習慣起他的霸道及妖邪脾性,明知不該對一隻妖產生任何情感,在時間的催化下,她竟開始抓不住自己的心。
當他妖魅的眼中有了她的身影,絲絲點點的陌生情愫凝結成喜歡,而他率真坦白地道出喜歡時,她渾身一震,心兒跟著擺動,那時她才發現——她已為他動了心。
但他的眼眸過於澄淨清明,說明了他對她……並不如她對他……
雖然失望,可她也不強求他給予,只希望自己能在有限的生命裡陪伴他,在他無限的時光中留下吉光片羽,讓他偶爾想起……想起她時會心一笑,這就夠了。
然而他的表現讓她無法不去期望……
她不禁歎息,輕聲呢喃:「你能不能不要讓我有所盼望?」
「琴兒,對不起。」水承瀲感受到白椿槿的退卻,明白自己嚇到她,因而說道。
「你毋需道歉,我只是不明白……」她眨去淚霧,抑制心痛的笑道:「不明白你為何要生氣?茜草與枸杞形同你的親人不是嗎?」
「我不是在生他們的氣!」水承瀲慍然的說。
「喔……」白椿槿不再問,瞇起眼來凝望他困擾的面容,「不論如何,請你消氣好嗎?」
「琴兒,你生氣了?」水承瀲握住白椿槿的手,慚愧的問。
白椿槿輕搖首,「你會怕我生氣嗎?」
「會。」他發覺白椿槿的想法與行為會牽動他的喜怒哀樂。
「我沒有生氣,你也別生氣,好嗎?」白椿槿指尖輕觸他僵硬的臉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