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沒有時間質問他的刻意,白椿槿又喝了好幾口水,驚惶之際才想起自己能游泳,於是擺動四肢,往岸邊游去,只是因衣裳入水,加重她的負擔。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拖著沉重如千斤的手腳上了岸,軟弱無力的趴在岸邊大石上喘息,耗去過多體力的她此時方感空腹肚鳴。
但她心有顧忌,回首瞅著仍是立在水面上、面無表情盯著自己的男子。
四周悄然無聲,連瀑布落下的水聲也入不了她的耳,有種窒息的感覺漸漸襲上她的咽喉。
男子目光未移,只是冷冷地、帶點輕蔑地看著她,明明沒有做什麼事,她卻倍覺受到威脅,好似她的生與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她受寒地發著顫,知道自己若再不進食、再不保暖,一定會生病。
環視四周,發覺這片湖大得嚇人,雖不至於似長江般廣闊,但也……圍繞著湖泊而生的一大片樹林生機不絕,偶爾可見一些小動物冒出頭來,似在觀望他們。
「公子,你能不能別再看著小女子?」忍著空腹和乾澀的喉嚨,白椿槿聲音微顫的請求。
她快被他的目光給壓得窒息而亡了!
男子聞言微挑眉,眸裡的蔑意更甚,緩然開口,「人類,你闖進我的地盤,還敢同我大小聲?」
冰涼的寒意經由濕透的衣裳滲入她的肌膚,讓她不能自己的直打顫,加上男子那冰冷的注視和話語,更讓她不勝寒冷。
「公……公子……小女子誤闖你的地盤是小女子的錯,小女子走便是。」她顫巍巍地起身。
日頭明明高懸熱照,可在這湖畔,卻只有沁人的冷意不斷上升。
「我這兒可是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的?」男子在白椿槿轉身之際,以著弔詭至極的姿態「飄」到她跟前,阻擋她的去路。
「你……」白椿槿連退數步,被大石絆住,整個人跌坐在大石上頭,白衣因水的浸染,幾乎成了透明的布料,將她的身體曲線忠實描繪。
她不住地發顫,不知這男子意欲為何,只知他週身散發的冷意更甚湖水的涼。
「你到底想怎樣?」白椿槿睜大眼眸,墨黑的秋眸盈盈瞅視,可燃起的是深紅的怒火。「小女子自知理虧,想走也不成,留下更不成,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男子因她的頂撞而揚高眉,唇角微勾,浮現一抹邪氣的弧度,妖眸溜轉,凝睇著她教水洗淨的面容,多了一絲興味。
他足尖不著地,飄至她身前,彎身瞅著她,長髮跟著傾洩而下。她驚駭地倒吸口氣,手不自覺地捉住衣襟,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但仍倔強不認輸的迎上他詭譎的眼眸。
「擅闖者死。」久久,就在白椿槿幾乎撐不下去,想一昏了事之時,他終是開口,說了這四個字。
「喝!」任誰聽到這句透著恐怖威嚇的話語,都會驚恐不已。
早在白椿槿逃至山下時,便聽聞人家說這座山裡有古怪,當時她因後有追兵,只能選擇逃上山來,沒……沒想到……
逃開了追兵,卻落入這奇怪之人的手掌心,她連這兒是何處都尚未弄清,想著自己極有可能死在這人手上,有絲後悔滋生,但她極快地抹去。
要死,她寧願痛快些死,也不願活在一輩子的精神折磨之下。
白椿槿合上眼眸,抬高下巴,唇兒顫抖,單薄的身子不知是因冷還是因恐懼而戰慄著,一副受死的模樣。「你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吧,死後喝了盂婆湯,來世又是一條生命。」
他聞言,偏首打量著白椿槿,不一會兒,低低的笑聲自喉嚨發出。白椿槿聞聲更加緊閉雙眸,這回連眼睫也跟著顫動不已。
「你很有趣。」被他逮住的人類從未有一人似她這般有趣。
他低首看著自己呈爪型的手,竟有些不忍在她身上製造傷痕,她合上眼、視死如歸的模樣引發了他異樣的心情。
人類千千百百種,一名弱質女子能有多少面目可探?他不相信脆弱的人類能在自己的手中有一絲活命的機會,可他卻下不了手殺她。
不明所以的,心裡浮現的意念教他抹消自己的殺意。
生平首次,他理不清心頭的異樣為何,於是他斂爪,瞅著白椿槿,久久,身影漸淡,終至虛無。
「呃?」白椿槿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敢睜開眼瞧他。
但當她睜開眼睛時,男子已杳然無蹤。
她站起身,雙腿虛軟不已的發著抖,忽地,一盞又一盞的流螢出現,四周的光源也由炙亮變暗,比白天更甚的寒意襲來,讓白椿槿幾乎招架不住。
「不能……我不能倒……」白椿槿輕輕呻吟著,驅動僵冷不已的雙腿,摘些野果果腹,在流螢的照亮下,她順利生起火,挽回自己一條性命。
她好不容易烤乾身體,卻不敢鬆懈警戒,深怕那男子突然出現取她性命。
她白椿槿要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但連日來逃亡的疲累讓她無力抵抗睡意,未久,終是偎著火堆睡著。
夜,深沉。
☆☆☆
「人類……」
「是人類……」
切切低語在風吹拂過樹梢時響起。
「人類……看起來很好吃……呼呼……」
「好想吃……好想吃……」
豆大的汗珠一顆接著一顆自額上冒出,順著頰畔滑落,抬手以袖子拭去,未久,袖子也濕了一大片。
白椿槿忍著濕熱走在林間,尋找著出路,然而她走了大半天,還是繞回原地。
「莫非這是迷霧森林?」白椿槿自問。
日昨由於那名男子的關係,她毫無心思理會自己身處何地,今兒個想離開,才發現不論她怎麼走,到最後都會回到那座湖畔。
「怎麼辦?再不走,若是他追上來……」
白椿槿一想起自己被捉回去後的處境,不由得加快腳步想快些走出這座森林。
不論是追兵抑或日昨那名男子,對她都沒有益處。
林間除了她之外,空無一人,前方的路看來是如此清晰卻又朦朧,即便她長年在山中採藥,熟知山性,也未曾遇見過如此怪奇的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