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恥的是他手中握著她的吐司,那吐司也像在嘲笑她似的。
「謝……謝。」喉嚨緊澀得無法發出聲音,她結結巴巴的道謝,緊張的接下。
早在進電梯前,沈青嵐便眼尖的掃瞄到她了,她能以樸實的外表博得理查的讚美,實在難得,在得知她的姓名後,他一下子就猜到她是當年的小可憐。
鵝蛋似的臉型,有著清亮的眼睛,從他進電梯後,眼珠子骨碌碌的隨著他轉,好似看見新奇的玩具,可見還沒認出他。
等理查洩漏他的身份後,她突然如被雷劈中般的抖動起來,不停縮小自己的存在,防他好似防野獸般誇張,連出電梯時都貼著牆壁走,深怕碰到他的衣物。跟小時候一樣呆蠢,她一搖尾巴,他就曉得她的心思,她愈躲,他意想捉弄。瞧她困難的行走,鼻尖微微的冒出薄汗,就知道她有多麼緊張。
沈青嵐見她有意閃躲,故意蹲在她身邊,屈指敲敲她腳上的石膏。「還好吧?」
「好……好,很好,很好。」她差點咬到舌頭。
「這麼不在家休養?公司可沒虧待員工喔!」溫柔的語氣讓她有點不自在,看來他沒認出她是誰,因為他絕對不會用如此柔和的聲音對她說話。
「我……我……」她說不出話來。
他逗弄她,「如果公司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賣命那就好了。」
一顆心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她陪笑,「那我……我回去辦公了。」這時理查也好心的扶她起身。
快走,快走,她接過理查遞來的枴杖就想走。
「等一下。」
是沈青嵐的聲音。完了,死定了,她閉上眼睛吸口氣後才回過身,發現他手裡晃動著一隻拖鞋,好熟悉喔!
他戲謔的提醒道:「灰姑娘,你的拖鞋掉了。」
糗死人了,原來是自己貪圖方便,在公司換下拖鞋行走,方纔她迷糊的穿出公司外,結果這一跌倒,把她在公司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幹練形象,摔得七零八落。
沈青嵐紳士的又蹲下來,望著她羞赧的臉龐,「要不要我幫你套上?」
「不用,千萬不要。」她驚嚇的搖頭。
身後的同事全看著她和老闆上演的這出鬧劇,笑聲此起彼落的散佈在四周。要不是怕引起騷動,她真想就此昏迷不醒。
她搶下拖鞋後,馬上離開沈青嵐的視線,留下看熱鬧的同事。
經過中午這件事後,她決定寫辭職信離去,再待下去,只怕有十個心臟都不夠嚇。
※※※
偌大的會議室裡,各部會經理神情嚴肅、鴉雀無聲的聽取新煩導人的最新方針。
「各位的表現令人激賞,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能達到我的要求,甚至超過我的預估,難怪我父親說公司的主管是真材實料。」
沈青嵐穩重的神情贏得大家的掌聲,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
他又說道:「之前解除幾位主管的職務,是因為他們達不到公司的要求,沒辦法和各位的能力相比擬,才會出此下策。眼前留下來的各位無疑是優秀的,我希望在我主持沈氏的這段期間,各位能鼎力相助,年終發獎金時,我將以公司的年度盈餘跟大家分享。」
支票一開出來,大家又抱以更熱烈的掌聲。
聽國外傳回來的消息,新總裁處事嚴峻,是個商業奇才,又擅於掌握人心,操縱人才的脈動。這次的紅利誘餌,正中眾人的心,大家喜上眉梢的宣傳好消息,籍以振奮人心。
理查攤開文件,遞交給沈青嵐,「你又成功的收買人心,看來他們一定會努力衝刺,為你賣命。」
他莫測高深的微笑,不停的批閱手中的文件。
他成功?不,應該說他掌握了他們的弱點,進一步誘導。人只能往前,不能退後,他必須在後面督促,使其改革舊有的守成形象。不理便作罷,一旦認真,必要做到最好,任何事都一樣。
例如今日碰到余懷慈,想捉弄她的心情突然高漲,而他定會付諸行動。
※※※
五點一到,懷慈收拾一下桌面,就此告別沈氏。今天有免費的車子可搭,又可以省下十五元車馬費,離還清債務的日子更進一步,著實令她高興。
這是支持她生活下去的理念,否則社會上那麼多物質誘惑,她如何忍耐?
站在樓下的迴廊,瀏覽公司的宣傳海報,邊等待著理查到來。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對方依舊不見人影。該不是忘了吧?還是有事耽擱?
人群漸漸稀少,燈光也變暗,約定的人還是沒來。她深吐一口氣,決定不再等下去。她已經餓得發昏,繼續站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請總機打電話上去問,得知的結果是查理臨時出差去了,也不早通知她,害她傻傻的等。她失望的踱出公司,等著紅綠燈過馬路,一輛銀黑色流線型的高級跑車滑行到她面前。
她不以為意,退後一步左顧右盼。
一道命令似的聲音從車上傳來,「上車。」電動窗也慢慢下降。
喝!發現來者何人,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怎麼也想不到是他,一時慌了手腳。
他絕對不是在叫她,懷慈低下頭,不動聲色的往人群裡退縮。慢慢來,千萬別被他發現。
沈青嵐好氣又好笑的盯著她鴕鳥的行為,乾脆直接呼喚她的名字,「余懷慈,就是你,不用躲,過來。」
懷慈用手指著自己,不敢置信的搖搖頭。她?不下不,不是叫她,她身邊人很多。
「你給我上車。」他沒耐性的瞇眼,手指往她的方向勾動。
見男人威權似的命令她,一旁等紅燈的路人自動閃出一條路,留下孤零零的她。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看到落單女子被恐嚇,也沒有紳士主動幫忙。這年頭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她咬緊牙關,硬著頭皮,一副慷慨就義模樣的坐上車。
第五章
「你等的人臨時被我派公差,一、兩個月都不會回來。」
一路上沈青嵐只說過這句話便沉默至今,她從沒想過自己再有機會同他如此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