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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少棠要結婚了,消息就在他失常的翌日發佈,對象是與奇石有密切往來的達觀廣告千金。
乍聞此消息,碧落腦中一片空白,一個早上渾渾噩噩,恍如行屍走肉,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麼。
當她甘心只是影子,不反抗也不說怨,就連交友的自由都由池全權作主,他卻殘忍地連根拔除她的想望,僅存幻夢的希望也不給……
他怎能這樣待她?
茫慌無助的惶恐掌控了碧落,兩隻腳也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自茶水間直奔霍少棠的辦公室,當她恢復知覺,人已站在他的面前。
「霍先生,有件事我想問你……」
霍少棠的心跳在她進入辦公室的那刻猛地重擊一下,直至此,她仍能如此輕易地左右他的情緒,教他相當不能釋懷。
為一個女人將自己搞得整夜無法合眼!?
昨晚,他總算嘗到了那種滋味,他又氣又悶,為了某個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不過,相當確定的是,他的壞心情絕對與她脫不了關係。近日,她開始與藺長風出門,晚上家裡,大部分的時間只剩他一人。
面對沒有她的屋子,空虛的落寞竟點滴侵蝕他的平靜、耗損他的鎮定。
繼續手邊的工作,沒有洩漏內心的波動,「什麼事?」
喉間像是梗著硬物,她艱澀的開口,「霍先生真的要……結婚了嗎?」
胸口翻湧著極度的酸苦與嫉妒,她不要他娶妻,他的妻子不可以是別人……
呵,是啊,她總算願意坦白了,她真的曾經奢想與他甜蜜共度下半生,身邊伴著幾個蘿蔔頭……原來,最後終是奢想啊!
她那惘悵無比的語氣教霍少棠迷惘半晌,但驚人的意志力很快地讓他尋回自我,「我的私事,你這麼關心?」用力搖晃頭,嚴厲地告誡自己,再也不許她來動搖他的心情與決定。
「請你告訴我。」碧落以堅定的眼神回視他,第一次沒有在他銳利的目光下畏顫。
這道青天霹靂的消息,沒有預兆地打散多年來架築在她心中平和安穩的堡壘,而今城牆被攻陷了,自欺欺人的謊言殘忍地曝曬在陽光下,她的美夢隨著熱度一起蒸發消失了。
一顆心遺落海中央,受狂風巨浪推擠而晃晃蕩蕩,再找不到靠岸……那個依靠多年的對象,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
「我還以為你掉人了甜蜜的戀愛漩渦,週遭的事情全看不見也聽不見了。」語意暗諷她與藺長風的和樂融洽。
「是你要我和長風一起出去吃飯,我們只是朋友,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碧落無法接受他的指控。
一切都是他的決定,為了迎合、討好他的情緒,她聽話服從,可他的脾氣卻變得像是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引爆的危險,教她時刻活在恐慌的威脅下,一次次納悶,百思不解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過錯。
長風?她叫他長風!?掩不住的怒氣在霍少棠眼中升騰奔竄。「沒錯,那是我的意思。」
他們去哪裡?聊了些什麼,又在做什麼?隨著這些問題一次又一次在他心底百轉千回,他便再一次逼臨爆發邊緣……所以.他要遏止這一切!
而最好的作法就是徹底轉移注意力,既然她有了約會對像仍不能教他收回心思,那麼他也找個女人來玩玩,這麼做總行了吧!
碧落怔看著這個截然不同又陌生的霍少棠,最近發生的事在她腦中糾結纏繞,她弄不懂這一切,也不知眼下該如何是好。
有人說他與達觀千金的婚事只是商業聯姻,商人本色的霍少棠從不做賠本生意,這個決定絕對經過長時間的思量忖度;不過也有人說這只婚約是前任老總裁留下的遺願。
其實,她依稀可以感覺有某個隱隱約約、模糊不明的原因但他的心思難以捉摸,教她猜不透心思也窺探不著底細。
「霍先生與金小姐的婚事是真的?」萬蟻鑽人心房,刺痛難受。
霍少棠沒說話,冷冷凝望她許久,然後,他終於開口——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嗓音沉啞,隱含不改的堅定。
湛黑如黑夜的瞳眸閃著精光,冷峻的臉部線條如此魅惑人心,碧落久久無法移開視線,只有再一次向自己管束不住的情火降服。
怎麼辦?婚事一旦成了定局,她該何去何從?
他是否不要她了,他的妻子能允許她這個影子,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嗎?
而她又怎能不在意地看著他懷裡摟著其他女人,說著她不曾聽過的甜言蜜語?
「還是我不能結婚?或者我娶誰,必須經過你的同意首肯?」霍少棠嘴角冷冷輕揚,銜著諷刺冷意。
「不用的……不用……」低低地重複,有若刀割的痛苦清清楚楚。碧落輕垂眼瞼,刻意忽略那股猛烈扯動心臟的疼痛。
「什麼不用?」她淒楚的語氣令他心臟一揪,無法理解她話語的含義。
雙眸直直望人一對深邃難測的寒潭,努力設下最後的防線,不讓自己在他面前崩潰。「霍先生當然有決定妻子人選的自由……」也有選擇愛不愛她的權利……
好難過,好痛苦……難受的痛苦緊緊壓迫著她,想要佯裝輕鬆地給予祝福,卻發現自己一直沒學會虛偽……
頹喪無助地咬著下唇,「我回去做事了……」
霍少棠來不及作出反應,她已別過身子,以背影區隔了兩人的世界。
不該在意的……隨著踏出的每一步,碧落努力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希望構築出一道防衛的心牆。
他一旦結婚了,對她反而有好處,結束自作多情的執著,忘了伴隨自己逐日成熟的長腿叔叔,她的生命總會有番新氣象的。
忘了他,忘了他……
忘記不易,但她會努力忘了他……
第九章
今晚,一輪明月皎潔地掛在夜幕上,將婉蜒山路照得比往常清晰,除了幾隻流浪犬鳴吠外,似乎還多了平時不聞的寒寒宰竄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