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再和他有所牽扯、來往,不要……」左仲齊的情緒一下子又激動了起來。
見狀,病房裡的兩個女人手忙腳亂的倒茶、拍背、安撫,醫生囑咐的話仍在她們的腦海中盤旋。
「熙亞,快答應你爸爸,不要再讓他為你的事情擔憂了,媽拜託你……」淚水在左太太的眼眶裡打轉,她求救的望向女兒。
拚命的點頭,「我答應……我當然答應……」眼前的一幕教左熙亞的心都揪疼了,她活該成為緋聞的女主角,若是那天她走路專心一點,不要撞上倪震飛,如今什麼事情也沒有。
她恨,對他她恨之入骨,他為什麼要散播這樣的謠言破壞她家庭的合樂?她不想去瞭解父親為何對他曾經服務過的倪家人變得排斥,但只要父親的一句話,她想盡辦法也要避開他。
「熙亞,相信爸爸,我是為你好,他不可能、也不會給你幸福的,他費盡苦心的親近你,目的只有一個……他要報仇呀!」事到如今,即使說出實情會導致妻女看不起自己,他還是得說。
幾年來,良心的譴責常令他半夜因做惡夢而驚醒,體貼的太太總是以為他年輕時的工作壓力過大,所以老了仍心有餘悸。
但他的秘密怎麼能說給她聽?告訴她,她同床二十幾年的先生其實是個劊子手,為錢可以捨棄情理道義的負心人,然後眼睜睜的看她離開自己,不,他不能……
可是現在對方找上門了,擺明了他的意圖,他不能再裝作若無其事了。他鑄下的大錯他自己負責,不關他女兒的事。
「什麼報仇?仲齊,你在說什麼?」從丈夫的臉上看出異樣,那是種想逃避卻又掙扎的害怕,是左太太不曾見過的表情。
「答應我,女兒,無論倪震飛使出什麼手段,你也不能答應嫁給他。」
「爸,我已經答應你好多次了,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厭煩反反覆覆保證同樣的事情,左熙亞只想明白她的父親到底在畏懼什麼,個性爽朗的他何時一副放不開的樣子?
沉重的看著他最親的家人,「如果可以這麼算了,從此不談,那該有多好!但這永遠只會是奢望,因為對方會追究,他們不可能對我仁慈……」左仲齊勉強擠出來的聲音比他想像得堅強些。
不求倪家人原諒他,只盼望知道詳細事情經過的妻子女兒,能夠體諒他的出發點。他的一切作為都為這個家。
「仲齊,該不會……」
利用先生講話的空檔,左太大重頭思考了一遍,將倪震飛可能的復仇心情與先生和倪家關係想一起,終於,她憶起多年前車禍事件。但她納悶,因為當天駕車的司機並不是他,她甚至為此慶幸,因此怎麼可能會構成一樁仇恨?
眼神閃爍的迴避妻子的質問,只是左仲齊沒有再隱瞞,他點了頭,「倪老爺和夫人是我間接害死的。有一個女人拿了一筆錢要我這麼做,只要我答應在他們決定行動的那天假裝生病請假,其他的事情他們會安排辦好。」他不是存心要害死對待他像家人的老闆,但那時候他真的被錢給逼瘋了,何況在他請假的當天,他也以暗示的口氣提醒過他們,車子好像有毛病,要他們盡量少用車,誰知他們不聽勸……
「你真的做了?」左太太的聲音充滿不可置信,她最信任的先生居然瞞著她這件大事常達六、七年之久?
覺得太太的口氣似乎泛著深層的厭惡,左仲齊的心受到了打擊,「為了女兒出國留學的費用,我不得不答應,那些親戚朋友除了平日有好處會主動聯絡之外,一聽到要借錢,每個都躲到天涯海角遠,找都找不著……除了答應那個女人,我還能怎麼辦?」
左熙亞拒絕往後退一步,雖然她的膝蓋快要癱軟了,耳朵收進的話教她難以接受,她望著父親,想要拼湊出所有她陌生的事實,但是他卻不肯看她。
「爸,你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我不一定要到國外唸書,我不要你為了我做出這種違背良心的事情,我從來沒想過!」投入父親的懷抱,她放聲大哭。
一直害怕這一天的來臨,左仲齊涕泗縱橫,他摸著女兒的長髮,「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記住爸爸說過的話,不能答應倪震飛的任何要求。他娶你是想折磨你,名正言順的懲罰你,他要你來承擔我當年犯下的錯,我知道他要加倍討回來……我瞭解他,他太聰明了,清楚找你報仇比直接殺了我,更教我痛苦……」
仰起頭,左熙亞狂跳的心跳伴隨著一陣暈眩,她搖晃著,心中充滿著驚慌。淚水充滿她的雙眼,她的希望和恐懼到達沸點。
沮喪感撕扯著她,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打了一拳,而且因那一擊的威力而踉蹌不已。
這才是倪震飛接近她的最終目的,得到她而後拋棄她,讓她成為這個社會上的一大笑話,他想報仇……
她懂了,也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第五章
「周秘書,我來送咖啡了。」一踏上十二樓,左熙亞聚攏著自己的勇氣與決心,將它們在心中如同一塊岩石般地快速集結。
她告訴自己,既然來了,就要將事情給辦好才可以走。
狐疑地看著她,周秘書一臉不解,「我沒叫外送呀!」
「是倪總裁要的。」鎮定住自己翻攪的心緒,左熙亞面不改色的說道。
愈聽愈不對,「可是他沒指示我叫……你等一下喔!」按了內線,「總裁,『綠色』咖啡館的店長送咖啡來了,她說是你打電話吩咐的。」
對方思索了好半晌,左熙亞站在電話前,一顆心怦怦的不按正常節奏跳動,等待著答案的宣判。她發誓這輩子她不曾像此刻這麼緊張,好像古時候公堂上的犯人正靜候大人一句話決定生死。
「沒錯,是我打的電話,你要她親自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