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起了傾盆大雨,嘩啦嘩啦的雨聲吞去他的吼叫聲。
「不棄,不要這樣。」她想過去抱住他、安撫他。
袁不棄倒退一步,「不要過來!離我遠遠的,不要讓我再傷害你——」
她焦急的蠕動著唇瓣,不知說了些什麼,都被雨聲給淹沒了。
「原諒我——我——」袁不棄拔腿奔到屋外,攤開雙臂站在大雨中,想讓冰冷的雨水沖掉體內未能宣洩的情慾。
濃情顧不得肩傷,迅速的將掉在地上的外袍隨意裡上,站在廊下叫道:「不棄,求求你不要這樣,不棄——」
「站在那兒不要動,不然你會被雨淋濕的。」該受懲罰的是他,最好讓他被雷劈死算了。
她紅著眼圈乞求,「那你也回來,瞧你全身都濕透了,這樣會生病的。」
「這是我活該要承受的,求求你——我必須一個人冷靜一下,你不要跟來——」
他心亂如麻的衝進雨幕,還隱約聽見濃情呼喚他的聲音。
他吼叫著衝向山頂,那聲音像是來自地獄——
滂沱大雨打在袁不棄的臉上和身上,同時也在鞭笞著他醜惡、貪婪的靈魂,他不斷的往前衝,可是濕黏的布料纏住了他的腿,讓他想跑卻怎麼也跑不動。
濃情,請你原諒我!他的心在吶喊、在哭泣,他怎麼也沒想到一時的情不自禁竟會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袁不棄跌倒了又爬起來,衣服、頭髮都沾滿了泥巴,可他不能停,非要跑到沒有力氣倒下來為止。
「啊!」一聲驚恐的尖叫提醒他這兒還有別人。
大概是上山砍柴的樵夫,因為突來的大雨正急著下山,卻和拔足狂奔的他迎面相遇,樵夫像見了鬼似的大叫,張口結舌的跌坐在泥地上,一手戰慄的指著他。
「怪——怪物——」
袁不棄對他悲傷的一笑,眼睛熱熱的,臉龐滑下來的不知是淚還是雨水。
這次他沒有選擇逃走,逕自越過樵夫身邊,人們驚悸的眼光似乎不再像過去那樣傷人,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濃情讓他學會去面對自己嗎?
不知在山裡走了多久,走得腳都提不起來,腦子裡也亂哄哄的,整個人更是昏沉沉的,他必須回去了,濃情此刻一定很擔心他,況且她的傷必須要上藥,得快點回家才行——
濃情已經先回房上過藥,並換了件衣裳,心裡擔憂著不知去向的袁不棄。
原以為在影子居裡發生的事不會有人知道,可是才過了半個時辰,袁老夫人就派人來叫她到見心齋一趟。
「老夫人找奴婢有事嗎?」她打了個禮問。
袁老夫人緊盯著她,沉聲的問:「情丫頭,下午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聽駝叔說看到不棄淋著雨從影子居的後門衝了出去,連叫了個好幾聲都沒聽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咬白了下唇,「是奴婢不好,奴婢馬上去找大少爺回來。」他還是沒回來,會上哪兒去了呢?
「不用了,我已經叫駝叔帶人出去找了,我只想知道不棄他怎麼了?」
濃情一時語塞,這教她如何說得出口?
見她似乎有難言之隱,但袁老夫人心中又十分掛念孫子,因此口氣也嚴厲了起來,「情丫頭,我是因為信任你,才把這個重任交給你,至少你也得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奴婢不知道該怎麼說。」
「好,是不是你沒伺候好,惹他不高興了?」不能說她偏私,因為這個長孫等於是她的心頭肉,誰惹他不快,她都不會放過對方的。
濃情還是不願吐露出真相,「是奴婢的錯,請老夫人責罰。」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受傷的事。
「你承認了是不是?」
她點了下頭,「是的。」
「你真是枉費我對你的百般信賴,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袁老夫人色厲內在的說:「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你踏出房門一步。」
「是,老夫人。」濃情沒有試圖為自己辯駁。
她前腳一走,袁老夫人就蹙著白眉沉思,雖然年紀大了,可是並不代表她昏昧,方才口氣嚴厲是為了逼出真相,只不過濃情的嘴卻像蚌殼似的,就是不肯吐出半個字,這更證明其中有問題。
不曉得阿貴找到不棄了嗎?可別出事才好。
「水——我要喝水——」袁不棄小聲的呻吟,驚動了正在打困的駝叔,他連忙倒了一杯水過來。「大少爺,水來了——慢慢喝,別急。」
他一口氣將茶水喝乾,溫熱的液體霎時滋潤了乾涸的喉嚨。
「太好了——醒了就好,好像也退燒了。」駝叔探探他的額頭,吁了口氣,「還好沒事,老奴都快擔心死了。」
袁不棄從榻上坐起身,「駝叔,我病了嗎?」難怪他會渾身不舒服。
「何止病了,大少爺昏倒在山上,還全身發著高燒,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
駝叔一面拿起枕頭墊起他,「是啊!真是嚇壞老奴了,要是大少爺有個什麼差池,教老奴怎麼跟老夫人交代。」
「你跟奶奶說了?」
「沒有,老奴知道大少爺不想讓老夫人操心,所以一直瞞著她,只是大少爺再不醒來的話,老奴就怕瞞不下去了。」他端起桌上的藥碗,「大少爺,快把這藥喝了,才能早點恢復元氣。」
喝了藥,逼出了一身的汗,袁不棄才感覺精神好多了,眼神也在不自覺當中在房內搜尋著濃情的身影。
「駝叔,她——不在嗎?」他生了病,卻不見濃情隨侍在側,是否表示她對他失望透頂,不想再看到他了?
「你是說情丫頭?她不在這兒。」駝叔賣起關子,故意讓他著急。
袁不棄一顆心提到喉嚨,「她不在這兒,是不是調回去伺候奶奶了?」如果這是她主動要求的,那麼他也無話可說。
「不是。」
「不是?那麼她去哪裡了?駝叔,快點告訴我!」
駝叔表情凝重的說:「情丫頭被老夫人禁足,不許她踏出房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