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奔進房內,瞥見幾名婢女掩帕低泣,身邊躺著昏厥過去的產婆。「夫人呢?」
袁長鶴才這麼問,內室便響起妻子駭然的尖叫聲,讓他再也顧不得問仔細就往裡頭沖,只見一向嫻靜的妻子神色異常地縮在床角,嘴裡不斷發出尖細的叫聲,像是受到很大的驚嚇。
他跨前一步,喚著妻子的小名。「柔兒,你怎麼了?」
袁夫人抖著手指著床頭,那兒有一團用錦被包裡住的東西,「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妖怪、妖怪——」
袁長鶴的心裡打了個冷顫,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珠子不由得轉向那團東西,就在這時,錦被裡發出嬰兒的哇哇哭聲。
「那不是我兒子……是妖怪生的……把我兒子還給我。」袁夫人淚如雨下的叫道:「把我兒子還給我……我要我的兒子……」
妻子的話雖然沒頭沒尾,可是袁長鶴的心卻猛地往下掉,嘴裡低喃:「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麼會有這種事?」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似乎在抗議什麼,或是在乞求爹娘的擁抱和疼愛。
袁長鶴必須親眼目睹才願意相信,他顫巍巍的走上前去,將錦被撥了開來,當他看清嬰兒的樣貌時,不禁赫然倒退了三步,不信的搖搖頭,一個念頭迅速的閃進腦中,難道真的是詛咒?詛咒真的成真了?
「不!」他兩手捧著自己的頭,心痛如絞的跪下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難道我為民除害也錯了嗎?我兒子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讓他受到這種懲罰?為什麼?誰能告訴我?」
袁夫人撲進丈夫懷中,泣不成聲的叫道:「是你?是你害了我兒子——我要我的兒子、我要我的兒子——」
他無語問蒼天,只有任憑淚水爬滿臉頰。
第一章
她是誰?
後山除了偶爾有樵夫經過,可以說人跡罕至,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兒是他的地盤,衝著對他的敬畏和忌憚,根本不敢隨便上來驚擾他,莫非這女子不是鎮上的人?那麼,她是從哪裡來的呢?
從她的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尚未出嫁的閨女,一身嫩黃色的繡花短襦,下面是素白的長裙,腰間用同色的綢帶系扎,強調出她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髮髻上只綴以剛摘下的鮮花,和一支銀製的花簪相互對襯,當她旋身回眸,他瞥見的是一張令男人神魂顛倒的玉容。
他不禁慶幸自己身在暗處,才能如此大膽、放肆的欣賞她絕美的容顏,和窈窕成熟的體態,如果她是住在鎮上的人,不可能至今還是待字閨中,憑她的容貌和氣質,換作是任何男人,絕對不會讓她隨意的拋頭露面,只想將她小心的藏在深閨,不讓其他男人有覬覦的機會。
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來自他的注視,困惑的朝四周張望,但他所在的地點相當隱密,不可能會讓人瞧見。
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對異性產生興趣,產生一股想去靠近她、認識她的衝動,可是理智很快的阻止了他,澆熄了他的熱情。
別傻了!你過去只會嚇著她,讓她逃得遠遠的,你根本不配擁有這麼美好的女子,你忘了自己是什麼了嗎?心底有個嘲弄的聲音說道。
他必須走,必須在被發現之前離開這裡,在還沒陷得太深時,遠遠的離開這美麗的誘惑。
「誰在那裡?」她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頸背的寒毛一一豎起,可是四周除了樹木之外,根本看不到半個人影。
搬到鎮上不過三天,她就愛上這個小鎮和住在這裡的人們,除了民風淳樸,到處洋溢著蓬勃朝氣外,最可貴的一點是,他們不會隨便窺探別人的隱私,而那正是她選擇在這裡落腳的主要原因。
今天她原想熟悉一下這個小鎮的環境,並沒打算走這麼遠,可是卻在半途迷了路,就這麼一路來到後山,旋即被眼前參天的古木所震懾住,一時忘了可能的危險,逕自沉迷在這深幽寂靜的世界中。
直到那種被人盯視的感覺讓她不得不回過神來,開始有所警覺,難不成這山裡頭有野獸?她吞嚥一下口水,不安的折返,怕天色暗了找不到路下山。
也許是走得太倉猝了,竟然驚嚇到剛好打從腳邊經過的毒蛇,那蛇以為受到人類的攻擊,馬上毫不留情的張大嘴巴,用尖尖的毒牙狠狠的咬向她的腳踝。
「啊——」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便跌坐在地上,「好痛——」
毒蛇攻擊之後,以最快的速度溜走。
她用手肘握住腳踝,痛苦萬分的呻吟,流出了一身的冷汗,四肢漸感無力,連視線也看不清了,可是她並沒有完全失去知覺。
然後,她聽到了布料拖在地上發出的窸窣聲,意識到有人接近她,於是她努力睜開眼想看清來人,模糊中只見到那人穿著一件斗篷,全身籠罩在黑暗之中,在這種季節裡,這種穿著是不合時宜的,可是她無力多想,那龐大的黑影便蹲在她身邊。
「姑娘,不要動,你被毒蛇咬了——」那是個陌生的男性聲音,讓她有些戰慄和害怕,像是察覺到她的恐懼,他的嗓音更加溫柔,溫柔得像棉絮。「不要怕,你會沒事的。」
「你是誰?」他的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惡意,而且還是她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黑影扶她坐起來,讓她的背靠在樹幹上,並撩起她的裙擺,接著以無比輕柔的動作握住她白皙的腳踝,直接用嘴吸出毒液。
「你要做什麼——」她想制止他魯莽的舉動,雖然是急救,可是她仍不願讓男人見到她最隱私的部位。「不要——」
「對不起,不這麼做的話,毒液很快就會流到心臟了。」黑影將毒液吐到地上,語氣誠懇的向她致歉,然後繼續未完的工作,直到完全將毒吸淨才停止。「已經沒事了,你安全了。」
聽到他這麼說,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完全信任他,才一下子的時間就沉入夢鄉,把自己交給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在這神奇的一刻,這抹神秘的闇影已經牢牢的刻進她的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