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門還不滿三個月,公公就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對方是酒醉駕車的未成年少年,婆婆為此整個人都崩潰了,她把怒氣和不滿全發洩在她身上,罵她是掃帚星,才剛進門就剋死了公公,指責她的八字不好,出身太低。唉!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舉凡各種雞毛蒜皮的事,都讓婆婆成了責怪的借口。
公公尚未出殯,接踵而來的是左家的事業出了岔子,一筆投資錯誤的龐大金額幾乎整垮了公司,左雲濤頻頻向銀行借貸周轉,力挽狂瀾,仍是不見成效,公司的狀況岌岌可危,為了安撫疲於奔命、日漸憔悴的丈夫,她只得忍氣吞聲,默默的嚥下婆婆對她的精神虐待,努力的扮好妻子的角色。可是,接連的挫敗,讓他徹底嘗到從高高的雲端墜下的滋味,由天之驕子變成人人避而遠之的毒蛇猛獸,嘗透了人情冷暖,讓他變得暴燥易怒,動輒得咎。
在心力交痺之下,她只有將滿腹的委屈向昔日交情甚篤的學長也是好友陳郁梅的男友——謝璧年傾訴。
直到她的行為被婆婆發現了,她總算找到逼使兒子離婚的理由,當左雲濤得知這一切,看著徵信杜拍到的照片,那些狀似親熱的擁抱,她楚楚可憐的偎在學長胸前的鏡頭,竟成了自己偷腥的證據,任由她如何辯解也是枉然,於是婆婆的計謀得逞了。
她曾經也嘗試著想挽救這段婚姻,並請求學長向丈夫澄清,這時她才知道在自己幼稚的行為,以及婆婆蓄意的撩撥下已導致好友對她的誤解,甚至以死相逼,不許她再接近學長一步,當時她才恍然明白自己連累了善良的學長,還差點拆散了一對相愛的情侶。
左雲濤的公司最後仍是保不住了,左氏宣告破產,他們從富豪之家,轉眼變成一貧如洗的人家,就在那時,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寶寶的到來讓她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力量,更相信她與左雲濤可以重新開始……
「在想什麼?您的都出神了?」陳梅郁見她表情怔忡,伸手拍了她一下。
左青蓉回過神來,「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梅郁。不要再跟我說道歉,我們誰也不欠誰,就把過去的事都忘了吧!」
「你真的忘得了嗎?」開口的是謝璧年。
她一愣,「學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麼多年,她仍是改不了口。
「你真的已經不愛左雲濤了嗎?」他坦言無諱的問道。
左青蓉的臉色變白,久久才掀唇笑道:「愛與不愛似乎已經無關緊要了,不是嗎?」她知道離婚不久,他就在母親的安排下,娶了定居在澳洲的一名華僑之女,離開了台灣,此時再來談愛不愛的問題,似乎有點可笑。
「要是他對你舊情難忘,而且有心彌補過去呢?」這次他的語氣挾著試探的意味,他們夫妻倆今天來此目的不光是來和老朋友敘舊,另外也是接受了某人的請托,前來查探她的心意,若左青蓉也有意思的話,謝璧年很希望能彌補過去那段遺憾。
他話一出,她就因太過震驚而打翻了杯子,茶水傾溢了一地。「呀!你們不要弄……我去廚房拿抹布來擦就好。」
左青蓉無意識的擦拭著桌面,謝氏夫妻互望了一眼,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是恨意未消,抑是傷痛難平,所以根本拒絕聽到前夫的消息?
「青蓉,別擦了。」陳梅郁搶過抹布,捉住她的手腕,強迫她面對自己,「聽我說……左雲濤已經回台灣了。」
最後一句話恍若巨雷,在她腦中轟隆作響,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她呼吸一窒,全身僵硬的坐下來,待呼吸順暢,腦子的思路也就恢復正常了。
「是嗎?那很好啊!」她臉色略白,聲音不穩的回道。
謝璧年斟酌著用詞,「青蓉,我不會強迫你作任何決定,也不是在替他說話,只是希望你先靜下來聽我說完。老實說,我從以前就對在雲濤沒有好感,因為他害你害得那麼慘,最後居然還會懷疑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想到這裡我就有氣,從沒看過這麼糊塗的人,怎可憑幾張照片就定了我們的罪?直到五年前的某一天,左雲濤竟然找上門來,經過十三年大家再見面,我是餘氣未消,就連看他一眼都懶,更別提聽他解釋了,沒想到他仍不死心,每天都來報到,趕都趕不走,也許是被他的誠意感動了,或者是想聽聽看他還有什麼話要說,最後,我讓他進屋了。」
左青蓉一聲不吭,默默的聽著,神情木然。
陳郁梅在丈夫的眼神示意下,乾脆坐到她身旁,在她耳畔說道:
「他是為了在台北設立分公司而回來的,但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瞭解你過得好不好,所以派了人到台中打聽,結果當他聽說璧年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時,他怒氣沖沖的跑來質問璧年為什麼要拋棄已懷了身孕的你,結果當然被我們給斥責了一頓,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見左青蓉眸中泛著水光,顯然已經有些動容了,陳梅郁決定再接再厲。
「當他聽完所有的事,包括你在婆婆的欺凌下,如何的委曲求全,又遭受丈夫的誤解,在百口莫辯的情況下,只得忍痛簽下離婚協議書,獨自扶養孩子長大,他幾乎是狼狽的逃離我們,這五年來我們常有聯絡,也開始四處打聽你們母子的下落。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們給找到了,青蓉,真是苦了你了。」
左青容按捺不住,淚水簌簌的沿著面頰流下,多年來累積的苦楚,再也覆蓋不了,他終於相信她的清白了嗎?經過了漫長的十八年,他終於知道她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了嗎?
她泣不成聲的倒在陳梅郁懷中,放肆的慟哭失聲,任淚痕爬滿了整個臉龐,沉冤得雪,她的心全然的輕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