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泉安,宋泉安。」他開口換了幾聲。
宋泉安隔了半晌才揚起頭,嘴角歪了一邊的笑,「你——叫我啊?我是宋泉安,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嘿——」
他瘋了。
「是誰殺了你妻子還有兒子?宋泉安,是誰殺了你妻子和兒子?」他怕他聽不懂,重複的問。
宋泉安呆笑著看看他著拍自己的胸脯,「我殺的呀!他們都是我殺的,很了不起對不對?嘿——我一個一個把他們殺死——殺、殺、殺,那對姦夫淫婦,狗男女,哈——我把他們全殺了。」
他說的語無倫次,沒人聽得懂,朱佑豪只有到裡頭去察看究竟,席俊則查問著府裡其他人的口供,希望有人能解答。
後院裡躺著兩具屍體,皆被亂劍砍死,死狀甚慘;而房裡陳屍在床的女屍全身赤裸,也是一劍斃命,想必都死於宋泉安手上的劍,那麼真的是他殺的?為什麼呢?他不信有人會泯滅天良,殺死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但是若不是他殺的,又會是誰?
「三爺,這裡有人曾經目睹命案發生時,看見一名黑衣人翻牆逃走。」席俊帶了一位少年過來,「你把經過情形一五一卡告訴我家主人。」
那少年心有餘悸的道:「小的是專門服侍少爺的,昨晚少爺回來後一直沒回房去,我就出來找,然後聽到後院有叫聲,就好奇的跑過來,正好看到一個人影咻一聲很快的翻牆逃走,我家大人已經發了瘋,夫人、少爺和師爺全都死了。」
「你有看清楚那黑影長什麼樣子嗎?」朱佑豪心一沉,該不會和那晚遇到的黑衣人是同一人吧?
「小的沒看見,那黑影動作好快,一眨眼就不見了,小的想,一定是那人殺了夫人和少爺,大人怎麼可能會殺他們。」他信誓旦旦的說:難道真會是她?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連續殺害三條人命呢?
「席俊,走!」殺害朝廷命官的眷屬,罪刑重大,他非問個明白不可。
「三爺,上哪兒去?」
「蘭香苑。」
※ ※ ※
彷彿在等候他的來到,蘭嬤嬤讓人請他們進了貴賓樓。
「三爺,您還是來了。」那語氣有著歷盡滄桑的悲哀。
「莫愁呢?我要見她。」他也不拖泥帶水。
「她不在這裡,不過她有留了封信給三爺,您看了便知。」蘭嬤嬤預料到紙是包不住火的,將信轉給了他。
信上寫的是一闋嚴蕊的「卜算子」。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朱佑豪細讀了兩遍,猝然瞠目結舌,抬頭瞪向蘭嬤嬤,雙手抽搐了一下。
這字跡不是——
他從懷中拿出另一封信,兩相比對之下,竟是一模一樣的筆跡。
「不——怎麼可能是一樣的筆跡?她們——她們——」話在喉間輾轉反覆,就是說不出她們有可能是同一人,天呀!怎麼會有這種事?
震撼、不信、惱怒、不安,數種不同的情緒,一一在他的俊臉上替換,要一下子吸收如此沉重的事實,再強悍的人都吃不消,更何況還是自己所愛的女子,教他該作怎樣的響應?
蘭嬤嬤摒退了廳內其他人,才說:「不錯,三爺,無雙和莫愁她們自始至終都是同一個人,很抱歡必須欺騙您,但她並不是有意要瞞您,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遠望三爺見諒。」
「她在哪裡,快告訴我!宋家的命案真是她幹的嗎?」他不願意相信自己深愛的人,那個向來天真善良的無雙竟是個殺人兇手,這對他太殘忍了。
「不,小姐沒有殺他們,那些人全都是宋泉安殺的,也是他們的報應,跟小姐完全無關。」她繃著臉生氣的反駁。
朱佑豪抓住她脫口而出的稱謂,「小姐?什麼小姐?你跟無雙——不,她真正的名字究竟叫什麼?無雙是她編出來的名字,連莫愁也是對不對?蘭嬤嬤,請你老實告訴我,她到底是誰?」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心裡又氣又急。
「三爺,請您別再管我家小姐的事了,這些都與您無關。」為了小姐的安全,她什麼都不能說。「請您回去吧!小姐是不會再跟您見面了。」
「誰說跟我無關,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是我朱佑豪的妻子,我怎能不管?即使她有再大的冤枉,再深的家仇血債要報,也不能只靠她一個人去拚命,我會盡全力的幫助她,如果你真為她好,就把她的下落告訴我。」他那些真心誠意的話感動了蘭嬤嬤的心,她一直都知道他對小姐的情,卻在此時充份的體會到那份濃烈的愛意。
「你們已經知道小姐的事了?知道她是當年程大人留下的孩子?」她再也禁不住熱淚漣漣,淒淒切切的哭了。「但是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對方的勢力——太大了,在朝中又——又有人撐腰,根本——治不了他,沒用的——」
朱佑豪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已不知該作何感想,眼眶微熱,沙啞的說:「誰說沒用?就是沒有人肯問我,不然事情絕不會到這地步!嬤嬤,把事情發生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一遍,現在開始由我來做決定。」他強迫自己坐下來,千別則慌了手腳,要救人得先弄清狀況再說。
「可是——小姐有交代,她不要把你牽扯進來,她擔心會因此連累到你,所以才一直不肯跟你見面。」
他往桌面一擊,「如果你要你家小姐平安活著,就把事情說出來,不要吞吞吐吐的。」他能夠捺著性子跟她耗,真是一項奇跡。
蘭嬤嬤驚跳一下,「但是——您不過是個普通老百姓,對方是個知府。」
他吸口氣,凌厲的瞥她一眼,「我姓朱,當今聖上是我皇兄,這樣夠明白了吧!」要不是逼不得已,他絕不會說出他的身份。
席俊一旁補充說明,「蘭嬤嬤,你面前的人正是當今聖上的二弟,也就是雍王爺,還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