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啊……」反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麼你在這麼敏感的時刻,不留在宮內穩固江山,卻執意要找到我,有點說不過去嘛!該不會是因為你一個人搞不定,想來找我討救兵……你最好想清楚啊,沒事編這樣的鬼扯可不是免費的!」
「真不近人情,」翔這次真是開懷而笑,之前對反影的不滿似乎已一掃而空。「我是真的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反影站起身,走到了翔的面前,便定住不再動。
翔以坐姿仰頭看向反影,沒有怯懦、或是矮了一截的感覺,只是維持著淡淡的微笑。
「我想放出風聲:翔皇子在中土病重,需要第一順位的繼承者大友皇子前來接我回去,萬一有何不測,繼位人才可立刻繼位!」
「你想要把他引來,好學他一樣在這兒解決他,然後再隨便編個爛理由?」反影像是聽見了感興趣的事,終於開懷地笑道。「真有你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其實在朝中勢單力孤;而幕府卻將才濟濟,」說到這兒,翔的臉上不免有些疲憊。「所以,我一直想找到你,也許你願助我一臂之力。」
「是這樣嗎?」反影帶著笑,但綠色的眼眸卻隱閃著深冷。「好吧……不過親兄弟還得明算帳,我可是開門做生意的!」
面對反影似假還真的語氣,翔一點也沒有被激怒,只是一派溫和的微笑。「那當然!」
然後兩兄弟又像是為了某種默契般,同時大笑起來,再接著連乾三杯,酒宴的氣氛一下子達到了最高潮。
也許在外人的眼光看來,一定覺得這對兄弟感情好極了。
但是只有親身在場的丹菱明白,這一切都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尤其來自於翔——因為她的背脊已爬滿了莫名的冰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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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晚的夜宴,反影答應了翔的要求,「光」的上上下下就開始忙著準備新接下的這一筆生意。
經過討論,反影決定將「起義」的現場,佈置在「光」位於徐州的產業——由皓月樓管理的一個私人莊院。
徐州是各種交通要地,所以「光」將山下的連絡兼產業管理處——皓月樓設於此。
皓月樓表面上是一間王公貴族常流連的煙花之地,但實際上是由「光」唯一的女性成員——皓月掌控所有交易的接洽及收款的連絡站;她負責過濾接受委託,傳消息上山,再收受處理酬勞。
反影相中的地點,便是在徐州城郊,屬於皓月樓的一棟私宅。
所以在處理完必備事宜後,反影便帶著一刻都不願離身的丹菱,和這次的委託者翔,前往徐州。
第七章
日夜兼程地趕路,反影一行三人,在下山後的第五天,便進了徐州的界地。
到達目的地後,反影並沒有進城,而是直接領著翔和丹菱前往城郊的別莊,再派莊內的僕役前往皓月樓報訊。
「這樣比較安全,省得對方的人馬見了我和翔在一起,徒生事端,」反影小心翼翼地對著狐疑的丹菱解釋著。「並不是怕你趁機逃跑——別多心了,要是不信任你,又怎會帶你下山呢?」
「是嗎?可是你出門都罩著斗笠,不會有人看出你和翔的關係吧?」丹菱趁著翔也出外連絡自己手下時,開始對反影進行大逼供;不是說因為要防她是敵方的間諜才硬留她在「光」的嗎?這會兒為什麼要費事帶她下山呢?而且像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帶著她反而會拖累了行程。
打從一開始丹菱就覺得不對勁,只是在山上時因整個人完全沈溺在擔心反影的思緒中,直到再度接近了人世,丹菱才覺得被反影搞得混亂的心智才又一點一滴的回復。
「總是保險點好!」反影狼狽地陪著笑。
保險點好?丹菱在腦海中轉了好幾道念頭,不悅的感覺持續升高;她冷笑了聲,知道這絕不是反影會有的回答。
「哼,這應該不是怕不怕我逃跑的問題吧!我是『光』的嫌疑犯,應該被留在山上嚴加看管;而不是帶我下山後,再編出一大堆實在欠缺說服力的理由,來表達你對我的信任……」
畫蛇添足的優良標準範本!丹菱忿忿地想著,但仍保持她大家閨秀的風度。
「你的口才真是越來越好了。」反影面對毫不放鬆的丹菱,只有搖頭苦笑的分。誰讓自己擺了個這麼大的烏龍!
「那,是不是有什麼我該知道的事?」丹菱睜著一雙澄淨的美目,似笑非笑地定睛看著他。
反影在心中暗暗叫苦,開始了!為什麼女人都喜歡在發飆前故作鎮定呢?
「沒有嘛,那有什麼了不起的事,帶著你是因為我捨不得那麼久看不到你嘛!」這是實話,但反影不否認他在做垂死的掙扎。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打一句歇後語。
「真的嗎?那麼萬一我不是跑掉,而是暗中和人互通聲息呢?抑或是破壞你的行動,好讓主使我的人能夠坐收漁翁之利呢?再不然就是摸清了皓月樓,掀了『光』所有的底?再不然……」丹菱一口氣說了好幾種可能性,聽得反影目瞪口呆的。
「夠了夠了,等我兵敗山倒、再起爐灶時,我會記得聘請閣下做首席軍師,」反影歎了口氣,放棄掙扎。「閣下謀略之高,比之琴藝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麼,你甘願告訴我實話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答案不是勇敢,是找死。
「哎呀,好嘛好嘛,說就說,」反影被逼急了,開始不顧一切地哇哇大叫。「我承認是我誤會了嘛,我已經查清楚一切了,你真的只是誤闖影花園,不是什麼奸細。」
「什麼?」丹菱沒料到是這樣的回答。「你查清楚了?那麼你很清楚我的身份、家世、背景?」
「當然!」面對丹菱的問題,反影一副受到傷害的樣子。問這什麼蠢問題?太瞧不起「光」能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