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語瞟了一眼樓層顯示燈,掉頭便往樓梯而去,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八樓時,正好瞧見他和那名女子雙雙進入八樓的一間公寓內,關上了門。
彤語呆呆地站立在緊閉的門扉外許久,淚珠不受控制地掉下,心像跌進了無底的深淵。
他們在裡面做什麼?她無法不去想,無法不去在意。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失魂落魄地下樓,就在大廈的中庭花園正對著門口的地方坐下來,決心要等到席霜月出來。
在等待中,天色漸漸暗了,氣溫驟然降了好幾度。
這一陣子每到晚上便會開始下起雨來,讓原本就已寒冷的冬季再增一股刺骨的冰冷。
彤語坐在中庭花園裡,一動也不動,任由飄落的雨絲一點一滴地將她身上的制服沾濕。
此時,大廈的管理員匆匆持傘走近她,「小妹妹,下雨了,你怎麼坐在這裡淋雨?會感冒的。」
「我在等人。」她神色黯然地道,視線始終投注在大廈的八樓,不曾移開,也沒看向身旁的管理員。
「到管理處裡面等吧。」他好心地建議。
彤語搖搖頭。
「小妹妹,在管理處裡等也一樣,那裡至少溫暖得多,而且不必淋雨。」管理員不厭其煩地試圖說服她。
她還是搖頭,仍舊維持相同的姿勢,仰望著大廈的八樓。
雨有愈下愈大的趨勢,好心的管理員見她仍舊不為所動,索性將雨傘交到她的手中,「那……雨傘給你吧。」
她沒有異議地接下。
天愈來愈黑,雨愈下愈大,而彤語依然望著八樓透射出來的光線,心比寒冷的雨還要冰涼……
第八章
席霜月伸了個懶腰,瞥向窗外泛白的天際,「天亮了,希望今天上課的時候不要打瞌睡。」
有個漫畫家的妹妹就是這麼麻煩,在她趕稿又找不到幫手的時候,通常會找她那個「美人」溫栩和溫栩的管家來幫忙,偏偏他們有事回美國去了,所以,他這個哥哥只好責無旁貸地下海。
席末葉還在努力中,「只剩下一頁而已。」
終於快完了,席霜月鬆了口氣,無奈地看看傷痕纍纍的十指,如果再繼續下去,他的十根手指頭搞不好會廢了。「我到隔壁巷口的便利商店買些吃的東西回來填飽肚子。」
「雨傘在鞋櫃旁邊。」她頭也不抬地道。
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到剛才稍稍停住,說不準雨還會不會再下,帶著雨傘比較保險。
「想吃什麼?」他打開工作室的門。
「隨便。」她不挑。
席末葉現在只想趕快把原稿畫完,然後大睡特睡一番。
不過,要是讓栩知道她熬夜趕稿,免不了又是一頓叨念。
鎖上門,席霜月拿著一把傘乘電梯下樓,不一會兒就到達一樓。
步出電梯,行經大廈管理處,他發現裡面空無一人,管理員也逃班啦!這樣子怎能為大廈的住戶把關,過濾來訪的訪客呢?太不安全了……
席霜月還在思索未來是不是該說服席末葉搬到另外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忽的,大廈中庭花園裡有兩抹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是管理員和……
席霜月大吃一驚,小語怎麼會在這兒?而且,還是在這個天剛亮的時候,太奇怪了!
她在這裡做什麼?
他無暇多想便朝他們走去,一走近才發現彤語的頭髮,衣服都濕了,臉色慘白、嘴唇發紫。
怎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彤語這般狼狽的模樣,席霜月的心受到一陣猛烈地撞擊,呼吸為之一窒。
他慌張地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彤語的身前蹲下,「小語,怎麼了?你怎麼會在這兒?」他伸出手去扶住她,發現冰冷溫透的衣服底下,她的體溫高得嚇人。
毫無疑問地,她正在發高燒。
管理員訝異地轉頭看了一眼,是八樓席小姐的哥哥,「席先生,你認識這個小妹妹嗎?」他像遇見救星似的問。
「她怎麼了?」席霜月擔憂不已。
「這個小妹妹昨天晚上就來了,說什麼她在等人,就在這兒坐了一整夜吹風淋雨,任由我說破嘴也不肯進管理處避雨……」他說著忽然想到,「席先生,她在等的人該不會就是你吧?」
彤語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也早已麻痺,透過朦朧的視線,她竟瞧見有兩個席霜月。
「小哥……」她漾出一抹飄忽、無力,彷彿隨時都會消失無蹤的虛幻笑容,眼神有些渙散。
「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他是又氣又心疼。
「席先生,這個小妹妹……」管理員還有話說。
席霜月打斷他的話,「她是來找我的,你去忙你的事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謝謝你。」
「我要是知道她找的人是你,一定早就打電話上去通知你了,也不會……」管理員嘀嘀咕咕地往回走。
席霜月的視線又調回神情有些恍惚的彤語臉上,她會在大廈的中庭花園坐一整夜,也淋了一夜的雨肯定是有原因的。
為什麼會這樣?他暫時拋開心中的疑問,準備先將她送到醫院去看病,養好身體。
笑容倏地自彤語的臉上隱沒,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哀戚,「為什麼要喜歡上別人?」她伸出的手只到一半便無力地垂下,身體也往後倒去。
席霜月及時拉住了她,臉色凝重。
抱起失去意識的彤語,他迅速地掉頭往停車場走去,以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到醫院。
※※※
這一病足足讓彤語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前三天始終高燒不退,差點引發肺炎,而她一直在昏睡中沒有清醒過來,直到第四天晚上。
昏迷中,她一直反反覆覆地發出相同的囈語:「小哥,我不要你喜歡別人,不要對別的女人那麼溫柔。」
聽著她的囈語,席霜月自始至終都守在她的病床邊。
躺在病床上的彤語看起來既蒼白又脆弱,讓他的心揪在一起,揪得都痛了。
她像打了一場仗似的身心俱疲,奮力地撐起恍若千斤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但在模糊之中有個人站在她的床邊,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