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起眉頭,望著一頭短髮的她。她原本有頭烏黑、柔亮如緞的長髮的……「還有,不准你再動頭髮的腦筋。」
斯赫恆決定改變她維持了近三年的髮型,接著又道:「你非得讓自己標新立異不可嗎?我讓白管家請人替你縫製的裙子呢?小荻!」
這丫頭對「裙」字輩敬謝不恭的態度,似乎也是打從那時候開始的……想到這裡,斯赫恆不禁要開始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呢?
這些食物待在自己肚子裡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三分鐘的!她會將它們全部吐出來,如果自己得將它們如數裝下的話!
銳利的刀叉將盛於瓷盤裡的食物一分為二,然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文荻一刀一刀地劃著,專注的表情,讓她忽略身旁男人所提出的問題。
「文荻?」
「錘!」刀叉被不耐煩的丟回盤裡。「我的胃會受不了的!我只能勉為其難的吞下其中一盤!」煩躁的語氣,在在強烈表示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斯赫恆高高揚起劍眉,微傾上半身,將半熟的荷包蛋、火腿、油炸鯨魚三明治等同盛於一個瓷盤,然後輕輕推到固執如他的文荻面前。
「這是你最後的選擇。」輕柔的語調,所透露出的威脅意味卻無質疑的餘地。
文荻幾乎用上全身意志力,才能不讓自己大叫出聲。
她瞪著被推到自己面前那滿滿的一盤食物。
皺起的額眉放鬆了,文荻重拾餐具,決定乖乖進食了;她不想破壞兩人難得聚在一起的一餐,反正這樣的機去屈指可數,自己只要忍過這一餐!
「我的回答呢?小荻!」一場大病下來,讓她著著實實瘦了一大圈,這丫頭理該多吃點的,真不知她午餐都吃些什麼?
或許他該找個人問問才是。斯赫恆突然想到那位名叫楊小芸的小女生。
文荻努力回想,才能想起J所想的到底是那件事。
「此刻穿在我身上的就是了。我趕在白管家動手前,要他將它們裁成褲子。」文荻叉起一塊火腿片,把它放入口中細嚼慢嚥著。
「看來白管家的記憶力明顯大不如從前,這件事我不該不知道的!」斯赫恆擱下已見底的空杯子,不高興的皺起眉頭。
「是我要他保密的,希望你別怪罪他。」
眼光一瞥,她輕輕揚起眉——在J面前的食物幾乎未曾被動過,除了那杯鮮奶外!
「小荻,我不希望別人認為是因為我斯赫恆的關係,所以校方才給你某些特權。」
「這麼說來,或許你該考慮替我換個環境了,J。」
進入聖蘭女中以來,她「文荻」二字不僅在班上永遠是名列前茅,但在全校成績揭曉名單中,更是各年級屢居榜首的那一位!本市有十幾所公私立高中,她優異傑出的成績,兩年來,可說為校方爭取到無數次莫大的光榮。
對於如此優秀的學生,校長和訓導主任巴結都來不及了,又豈敢有所不滿!所以校方對她的一切叛逆行徑,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她還有另一項天賦異稟——繪畫天分。
「我考慮的是,也許我該堅持我的建議,替你請個家教,你身體的狀況並不能使我完全放心!」他答應讓她復學讀完這最後半學期,他的內心是經過—番掙扎的,這也就是他為何要校方安排自己暫時接下美術老師這個空缺的原因。
「羅醫生說我健康得很,甚至一千公尺接力賽對我而言,簡直是輕而易舉。」
「噢,你該明白那是謊話。講到這裡,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前天你為了逃避與羅醫生的複診,竟撇下我的司機,教他在寒風中守了近兩個鐘頭,你自己卻從後門溜走!」
「所以你該在他的忠誠度那一欄上打上滿分的。」文荻自言自語。她不以為身旁的J能聽見,但是J迫人的聲調是緊銜接著她的話尾響起,這讓她驀地瞭解,身旁的男人不僅是聽到了,甚至還隻字不漏!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叫我『小荻』。」文荻咕峨一聲。
當一陣誇張的足以今死人從墳墓裡爬起的抽氣聲,直貫她雙耳耳內時,她歎氣地放下刀叉。
「好吧,我承認是我不對!不過,我以為羅醫師指的是『假如』我有任何不適,就得再到醫院讓他好好檢查一番。但是,我不覺得我有任何異樣!那麼,就不必跑這趟路了。」
小荻,你得避免什麼!記得什麼!減少什麼!
按時什麼……哈!不必與羅醫師直接碰面,她都能猜出他會對自己說出怎樣千篇一律的話,然後,再丟給她瓶瓶罐罐,要她確實按時服用——如果想長命百歲的話。
「你似乎忘了把我算進去。當時我也在場,就站在你的身旁!」
她這麼說來,羅醫師交代的話,J鐵定比她聽得更清楚。文荻輕窿雙眉,然後一聳肩,不打算再做任何回答。
下一秒,她的心思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住。
斯赫恆看著逐漸逼近的星眸,仿如帶著魔性般,讓他瞬間動彈不得,只能看著她緩緩抬起手臂「你的唇角沾到麵包屑了,J。」文荻以拇指輕輕撥開它,殊不知,這樣的畫面是十分親密的。
「讓我猜猜,今天你是不會出現在校園裡了。」她露出滿意的神情,抬眼望著斯赫恆。
斯赫恆尚未完全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只是他微點頭。
「嗯,公司有件急事得趕快解決……」
「書廊嗎?」
「倫敦那裡出了點小問題。」
「希望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她的眉頭不由地輕輕蹙起,因為這代表她又將有—段時間不能看到他。
斯赫恆思索片刻。「目前為止我還能掌握!」
他的回答撫平了那對輕皺的蛾眉,但是接下來的話,卻又再次挑起它們。
「小荻,我替你和羅醫師另外約了時間,就在這禮拜的……該死!你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