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問問她,她到底有沒有瞧見她兒子正受了傷?為什麼她都不關心?
謝傑安悄悄捏緊了拳頭,鏡片後擔心的視線飄向了樓梯上方──
她該不該上去呢?也許他現在不想見到其他人……
☆ ☆ ☆
謝傑安還是上去了,雖然她馬上就後悔。
瞧,翻桌折椅,滿地散落的物品……凌亂的現場看起來就像發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她做了個深呼吸,決定替他收拾一下這滿室的凌亂。
夜幕很快地籠罩大地,幽暗的室內,因為她剛才順手打開的小燈而透著淡淡暈亮。
他沒有回頭。
即使她將最後一本書放回了櫃子裡,他依舊保持著十幾分鐘前的姿勢,背對著她。
他睡著了嗎?
不,她相信他並沒有,因為那躺在床上蜷曲的背影看起來很僵硬,也很……孤寂。
她握了握手中剛才在整理時無意間發現的急救箱,思緒再度陷入兩難。
要替他上藥嗎?
算了,這不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嘛!
她舉步朝他走去的一剎那,似乎瞧見他寬闊的肩微微僵了一下。
他不希望她靠近嗎?
謝傑安咬了咬唇,終究還是在他背後半跪坐了下來。
兩人的距離拉近了,她可以強烈地感受到,從唐正浩身上傳過來的那股緊繃感……
她貝齒一咬,試探地伸出手──
匡當!她的眼鏡被打飛出去,掉落到地面。
傑安傻了,她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他──該死!他甚至差點打到了她的臉!
驚愕與惱怒同時湧進了她沒有鏡片遮掩的雙眼,她和他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了。
他黑色的瞳眸像兩潭不見底的深淵,透露著一種危險的平靜。
謝傑安感覺心跳似乎停頓了,這樣表情的他,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由得感到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她清了清喉嚨,要自己鎮定,然後指了指他受傷的手。
簡單包紮的傷口因為不久前激烈的扯動又裂開了,她甚至可以清楚瞧見驚人的殷紅,在紗布上暈散開來。
意外地,唐正浩直直盯著她瞧,不發一語地將手伸到她眼前。
她雖然訝異,卻也不想讓他有後悔的機會。誰知道這個脾氣陰晴不定的傢伙,會不會在下一秒又改變主意?
她最好快點達成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然後快點離開這裡,別跟他牽扯。
不錯,就是這樣!
想著想著,她拆紗布的手勢,不知不覺的俐落起來。
傷口上方那塊紗布被拆開來的一剎那,謝傑安不覺輕抽口氣!
傷口血淋淋的有十公分長!雖然上面已經做了縫合的手術……瞪著那驚心又醜陋的傷口,謝傑安柳眉一擰,默默地迅速檢查傷口並重新上藥。
「下次別去找那蒙古大夫了!他又不是在縫貓、縫狗。」最後,她還是壓抑不下心中的不滿,在包紮好的時候,一吐為快。
「給我兄弟一點時間,他們下次也許可以在上面繡朵花。」低沉瘖啞的嗓音透著一樣危險的平靜,震進了她的心坎裡。
他的意思是……傑安還來不及細想,突然一股力道拉扯,她被困在唐正浩迫人的體魄與牆壁之間!
「你……唐正浩你做什麼?!讓我起來!」謝傑安平日的冷靜自持頓時全被丟到一旁,她水燦燦的一雙美眸閃爍著驚慌,瞪著頭頂上方的他。
「為什麼你不走?」平靜的眼眸風起雲湧,它們冒出噬血般的光芒。「因為同情?!」
「我沒有!你讓我走……你別過來!」她瞪著他越來越靠近的臉龐,驚慌地將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哈,你想知道一頭受傷的野獸,是怎樣去對待那些靠近自己的獵物的嗎?」眼底紅光閃爍,唐正浩冷冷嗤笑一聲。
「我……我沒興趣!」她試著推開他。
「他會將她撕裂,再一口一口拆吃入腹。」他冷笑,逼近的臉,十分清楚地寫著企圖。
謝傑安倒抽了口冷氣,隨即,她想也不想地揚手朝他可惡的臉狠狠甩了過去。
「唐正浩你這該死的傢伙!我沒必要去承受你對你媽的怨恨!我才不管那女人對你做了什麼,我來,只是因為我想讓自己好過些,想知道你這混蛋的傷是不是真的不要緊?
「我不想讓兩天前見過你之後,就壓在胸口的那股氣給悶死!我想終止這種莫名其妙又該死的牽掛!我他媽的才懶得同情你,你他媽的聽清楚了沒?!你這王八蛋、大渾球!你──」
罵得痛快的她,突然猛地住口。
老天……她剛剛在說些什麼?謝傑安頓時懊惱地想呻吟。怎麼……這話聽來倒很像自己在……
她傻楞楞吞嚥了下,瞧見上方的他似乎也呆住了。只是,不知道是因為剛剛那一巴掌,還是因為她那一番要命的胡言亂語?
唐正浩那一條條凸爆的青筋,漸漸被撫平了。
「妳……」他眼一瞇,巨大的手慢慢抬起。「打我?」
「唐正浩,君子動口不動手,好男不跟女鬥,大丈夫不打小女子!」
以為他就要報那一掌之仇,謝傑安嚇得兩手連忙緊緊捧住自己的雙頰。
瞧她那下意識的好笑舉止,唐正浩緊抿的嘴角幾乎就要扯動了。
「你還說了……好像告白的話!」他撫著被打疼的臉頰,訝異地消化著她話中的意思。
他那一雙眼像盯著獵物般,緊緊盯著身下的她。
「我……我只是不希望你死了沒人知道,我會聞到屍臭……畢竟我們窗口只隔著一棵該死的樹!」
「你剛剛可不是這個意思。」
「我剛剛就是這個意思!你……你到底要不要閃開?」
「如果不呢?」邪邪一挑眉,他挑戰的迎上她瞋怒的目光。
「那就真的沒有人會再理你這個渾球了!」她咬牙警告。
「你也不是真心想理我這個渾球,一切都是你媽逼的,你不是常這麼說?」唐正浩不以為然地冷哼,不過那雙探究的眼,絲毫沒有鬆懈。
她真的是自己以為的那個意思嗎?她竟然會關心他,甚至聽起來像是──不,他和她向來就是相看兩相厭,這麼多年哪一次見面不是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