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說話算話。」她白他一眼。
「等我回台南,我利用這幾天把書看一看,你如果有什麼不對勁就通知我。」他說完便替她攔了一輛出租車,送她上車。
「你呢?現在要去哪裡?」要和他分開,她忽然覺得很不安。
「我得跟去看看叔公,他說他大限已到,我怕他真的有事。」他斯文的臉上閃過一抹擔憂。
「他真的這麼說?」那個奇人連本身的生死都能測出?太詭異了。
「他說的從沒有一件不准的,他是我們闕家最厲害的陰陽師,因此我才更不放心。好了,走吧,這些日子你自己要小心。」他叮囑後便拍拍車門,讓司機開車。
車子緩緩駛向大街,她坐在車內向後望,看著他孑然地立在黃昏中,影子被夕陽拉得好長好長,一陣痛楚沒來由地揪住她的心口,疼得她發慌。
這種感覺好熟悉!
恍惚中,她微熱的眼眶浮現了一道模糊的影像,也是這般目送著她離開,但那人的臉始終看不清楚……
※ ※ ※
就像被人宣判了死刑一樣,接下來的七天黎智薔根本活得痛苦萬分,闕老頭的一席話可把她給害慘了,好像隨時得迎接死神的來臨一樣,沒事就膽戰心驚,連路上的車子喇叭大聲一點都會把她嚇得跳起來。
不過,一直到最可怕的閏七月初一來臨時,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那天她還特地拉著莊玲遙陪她,一整天都躲在家裡,渾渾噩噩地等著鬼怪來襲,然而一切平靜得一如往昔,甚至初二、初三……一連五天都沒有異狀,到後來,她不禁要懷疑整件事是不是上了闕家那兩個男人的當了。
「玲遙,你想,我是不是被騙了,這根本從頭到尾就是個笑話?討厭,我竟然還被唬愣得將生辰八字給他!」她下班後找來莊玲遙一起吃飯慶祝一切太平無恙,兩人在一家西餐廳裡邊大啖牛排邊討論,言談中,她忍不住疑心闕正罡的話是否正確。
「可是闕正罡那種人看來很正直耶,他騙你幹什麼?而且他也沒有佔你任何便宜,既沒收費,也沒對你非澧,還好心地帶你去看他叔公……」莊玲遙對闕正罡的既定印象好得很。
「但闕老頭的預測不准,什麼事都沒發生啊!」她還是覺得奇怪。
「怎麼?聽你的口氣難道你希望有事發生?」莊玲遙瞇起眼,然後忽然笑了起來,傾身向前問道:「嘿,小薔,你該不會是希望發生什麼事好有借口去找闕正罡吧?」
「怎……怎麼可能?你少胡扯了!」她微愕,耳根子驀地燒紅,心又不聽使喚她咚咚擂動。
其實她不敢向莊玲遙坦承,這幾天闕正罡的臉一直出痕7b在她夢中,不知是不是那天他獨自在夕陽下的影像太撼動她了,她竟接二連三地夢見他身著一身灰袍,站在一座古建築物旁看著她,夢裡他不說一句話,只是用深邃得讓人心碎的眼神描述著款款深情,其它的景物都很朦朧,唯獨他的臉孔清晰得就像近在眼前……
「哈!你臉紅了,老實招來,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莊玲遙偵探似地瞄著她,緊緊追問。
「我才沒有!」她連忙否認。夢見他是一回事,這和喜不喜歡他完全無關。
「沒有?像他那般清爽俊逸的書生型男人,你不要我可要了!」莊玲遙故意激她。
「你去要啊!關我什麼事?他那種人看似風度翩翩,實際上冷漠得很,我敢打包票,他並不像你想像的熱情,你瞧,那天之後他連一通問候的電話也沒有,明知道我被嚇得寢食難安,結果不聞不問,天曉得他拿走那兩本秘籍有沒有仔細閱讀,天曉得他是不是早就忘了還有我這號人物!」她大口嚼著,不悅地瞪著眼。
「你是在怪他沒和你聯絡?」莊玲遙覺得好笑,黎智薔分明就是有些在乎闕正罡了,還死鴨子嘴硬。
「我是怪他沒有職業道德,哪有把人嚇唬成這樣就不管的。不過無所謂啦,現在我不再擔心受驚了,因我已經知道他和他叔公全是半仙,說的話都是胡謅而已。」啜了一口紅酒,她決定放寬心,找回她原來的平靜生活。
「小薔,清b在農曆七月才過五天,還有二十多天耶,你還是小心點的好。」莊玲遙膽子小,對這種事不敢大意。
「放心,不會有事的。來,別管那些姓闕的,我們來慶祝雨過天青,祝我早日愛情事業都順利……」她撇開陰鬱,心情大好,舉杯高興地低喊。
「你啊,就是不信邪。好吧,就當沒什麼妖魔鬼怪,我祝你情孽早除,百毒不侵,乾杯!」莊玲遙笑著搖搖頭,陪著她鬧。但她才喝了一口酒,就覺得赤7b子怪怪的,再撐一下,忽然整個腹腔都在攪痛,她臉色乍然刷白,同黎智薔道:「小薔,我……我不太舒服……」
「嗄?怎麼了?」黎智薔大驚,起身上前扶住她。
「肚子痛……想吐……嘔……」莊玲遙全身冒出冷汗,摀住口,直衝盥洗室。
黎智薔瞪著她虛弱的背影,又看看餐盤,喃喃道:「難道菜不乾淨?但為何我沒事?」 後來,她把莊玲遙送去醫院診治,醫生看不出什麼毛病,只是打了點滴,開了些腸胃的藥,就要她回家休息。
就這樣忙了一個晚上,她開著莊玲遙的車送她回家,大概同她母親解釋了一下,然後才獨自搭公車回到租賃的公寓。
衝過澡,她無力地趴在床上,對莊玲遙突如其來的不適百思不解。回想晚餐的景象,前一秒鐘她還好端端的,怎麼下一秒就又吐又瀉得幾乎虛脫,醫生說是急性腸炎,但哪有這麼猛的病毒,一下子就把人擊垮?
不過也很難說,玲遙那傢伙就是嘴饞,若愛亂吃東西,會吃壞肚子也不足為奇。
朦朧地想著,她因為放鬆了多日來的戒心,沒多久就睡著了。可是在昏沉沉的睡眠中,她忽然覺得身體四周冒出一股股涼氣,雖然她開著冷氣,但那種令人颼颼然的冰寒和冷氣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