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個身,抓著涼被蓋住自己又繼續睡,不願醒來。
然而,她的意識正要好好地休息時,一個低沉陰森的冷笑倏地響起,慢慢的,牆上凝聚成一個黑色深淵,一張邪惡猙獰的男人臉孔從那無盡的黑暗中浮現,他身穿古代的紅底錦緞長袍,頭上紮了一個朝天鬐,該是一副尊貴的打扮,但仔細一看,他的衣服有些焦黑,頭髮也有些凌亂,整個人看來就像剛從火場裡奔出來似的,手裡握著一把弓,陰氣重重的臉上鑲著一雙充滿恨意的小眼,直勾勾地瞪著她,齜牙咧嘴,一步步朝她走來。
黎智薔騖駭得想叫,可是叫不出聲,連身體也動彈不得。
「這麼久了,我終於等到這個時候,又能與你面對面了……」那男人來到她床邊,醜陋的五官讓人看了心驚膽戰。
他伸出手,輕輕刷過她的臉頰,陰惻惻地哼道:「雖然跟著你,但你卻渾然不覺,把有關我們的事全都遺忘了,眼看著你一次次去找別的男人,我就發狂的想將你掐死。前世你從我手中叛逃,今生你再也走不了了……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這回,你將永遠成為我的人!
他的手來到她細白的頸子間,猛地握緊,用力將她勒住。
唔……她痛苦得想掙扎,但手腳全都成了石頭般僵硬,動不了。
這是夢!她告訴自己,這只是個惡夢,只要醒來就沒事了,快醒來!快醒來!
「你燒了我的房子,只為投奔到另一個男人懷中,你得賠償我所有的損失,還有我生生世世不得超生的痛苦……我要你也嘗嘗我所有的經歷,我要你和我一樣,永世在地獄中沉淪……」他的手愈來愈緊,口中不斷發出咭咭怪笑。
不……好難受……這不是夢嗎?為什麼感覺這麼真實?
他是誰?那個陰魂不散的富商嗎?多年來從未夢見過他,什麼此刻會出現在她眼前?
她臉漲得通紅,就快要斷氣了,就在這時,她猛地想起了闕正罡,因而嘶啞地喊著他的名字
「闕……正……正罡……」
右手腕上戴著的佛珠似乎有了感應,她只覺得手腕一熱,右手的束縛頓時解開,她不再遲疑,舉起右手抓住他的雙手,用力扳開。
「啊!」佛珠的光燒燙了富商的手,他怒叫地用袖子打掉那串佛珠,後退一步。
她邊咳邊往後挪,努力地喘著氣,並趁這時使出全力張開眼睛,期盼一醒來眼前可怕的事就全部消散,可是她不睜眼還好,一睜開眼,那如夢的恐懼竟然全都成了事實!
那個鬼魅的男人不僅沒有消失,還清楚地立在她面前,衝著她做著鬼臉……
「啊——」她張大了嘴,驚叫地往後縮,一屁股跌落床下,蜷在角落瞠目結舌地瞪著那個似幻似真的人影,怎麼也想不通夢怎麼會成真。
怎麼他還在?怎麼鬼怪能從夢裡跑出來?難道真如闕法天所說,陰間大門洞開,他就這麼在她面前顯靈了?
她驚駭得全身發抖,牙齒不停打顫。
「你害怕嗎?是啊,你的眼睛和以前一樣,充滿恐懼,不僅在被我追趕的時候,還有被我一箭射死的時候……」他又向她逼近,將弓拋在一邊,伸出雙手,淫笑道:「但我最喜歡看你在洞房中看著我的眼神,那種隨時會被我欺凌的驚嚇,那屬於處女的膽怯與驚惶,我這些年來都忘不掉。這一次,等我把你帶進我的世界,我一定得嘗嘗你!好好地佔有你……」
「不……你走開!」她尖聲怒斥。
她可以肯定他的身份了,沒錯,他就是一直跟著她的那個富商的惡靈,闕老頭的話應驗了,他真的出現了!
「呵呵呵,這千載難逢的陰年陰月,讓我得償所願,從黑暗中釋放出來,這回,你再也沒有力量對抗我,你逃不了了,你得跟我走……」他說著向前攫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起。
她只覺得一陣震痛,一回頭,赫然發現她的身軀正倒在床邊,而惡鬼正抓著地出竅的靈魂,往黑暗中走去。
「不,我不要跟你走!放手!」她又驚又急,惶恐地尖叫:「闕正罡!救我!闕正罡……」
「別叫了,沒有人能來救你,你的朋友正生病地躺在她的床上,至於那個多管閒事的臭小子和臭老頭,他們沒能耐制得住我……」富商狂笑著,緊箝住她的靈,拖向黑洞。
「不……闕正罡……闕正罡……」她不管有沒有用,仍然拚命呼救。
突然,一道光線從天而降,隱隱約約還傳來誦經的聲音
「納謨薄伽伐砵唎,若波羅蜜多曳,怛侄他,唵,紇唎地唎室唎,戍嚕知,三蜜栗知,佛杜曳,莎訶。奉請八金鋼,四菩薩……除惡靈,驅魔障……阿嘛哩吧米哄!」
「闕……」她聽出這渾厚溫和的聲音正是闕正罡發出來的,大喜過望。
「啊!這是什麼?啊……是誰來壞我的好事……」富商仰頭號叫,被光束射穿全身,痛得鬆開抓她的手,掩面住黑洞遁逃而去。
這時,一陣拉力將黎智薔的魂吸回軀體,頭暈目眩中,她只覺得那道光溫暖地拂過她的臉頰,闕正罡的氣息依稀就在她身邊。
「闕正罡……」她強撐起眼皮,可是眼前什麼人都沒有,什麼惡靈、光束全都不見了,更沒有闕正罡的人影。
她怔住了,方纔的一切就像夢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連讓她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驀地,她看見掉在床邊的佛珠,忙不迭地爬過去撿起來,迅速戴上,然後餘悸猶存地看著整個房間。
牆還是牆,並沒有變成黑洞,但她已不敢再待下去了。看了看手錶,她套上薄外套,抓起皮包,毫不遲疑地就衝出大門。
她要去找闕正罡,闕老頭說的事全發生了,那惡鬼要帶走她,只有和闕正罡在一起才會沒事!
是的,未來的幾天她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她要他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