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接下來她該怎麼做呢?
「小姐,你不是要去前廳向老爺、夫人請安嗎?怎麼走到這裡來了呢?」春水一路跟著她,心情低落。對於未來的生活,她可沒小姐那麼樂觀。
「春水,你看這四周鳥語花香,嵇老爺為了我進門,在這玉澤軒佈置了許多充滿暗喻的東西呢!」
「有嗎?我怎麼看不出來?」春水哪還有心思去研究旁物。
「這園中的花除了桂花,就是百合,還有廊下的鳥籠中養的是愛情鳥……很有意思吧?我看這嵇府上上下下,只有老爺子不會嫌棄我。」語柔笑著繼續往前走。
「別管這些了,就算老爺喜歡你,那又如何?要跟你過一輩子的可是姑爺啊!」春水大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但他討厭我,我也不欣賞他。本來我還打算把嵇府鬧得雞飛狗跳後逼他休了我,但後來一想,我這麼做不就稱了嵇澤飛的心,快了那些鄙視我的人的意?娘說整個杭州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我的悲慘命運,我可不能再讓那些人有饒舌的機會。」她思索著母親的話。要脫離這個囚籠對她來說並非難事,但這麼一來,她聶語柔豈不讓人看得更扁了嗎?
「那你打算怎麼做?」春水聽見小姐終於正視自己的婚姻,才稍稍舒展了眉頭。
「我得把所有的人都收服得服服帖帖才行!」語柔微微一笑。
「這太難了!」不是她小看她家小姐,而是憑小姐的好動與率性,光「收服」嵇家二老恐怕就很難了,何況還有其它等著看好戲的人?春水實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是有點難,但你要幫我。」
「怎麼幫?」
「如果我沒猜錯,等一會兒出了玉澤軒,你便會聽見或是看見許多下人對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記住,不能生氣,要和顏悅色,保持禮貌。」
「如果他們說得太難聽,我也不能替你出出氣?」春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前幾天她上街時,聽見有人把小姐說得低賤,氣得當場就破口大罵,這種氣教她怎麼受得住!
「絕對不行,我自有辦法讓他們都安靜下來。」
「什麼辦法?」
「等著看吧!」露出自信的笑容,語柔抬頭挺胸,整理好衣衫,邁出了玉澤軒的拱門,領著一頭霧水的春水穿過荷花池,一路來到嵇府的正廳。
「語柔前來請安。」她向廳外的一名僕婢輕道。
僕婢愣了半晌才轉身進入廳內傳話。
「語柔來了?進來啊!」王氏在裡頭喚道。
語柔與春水跨進門,看見坐在首位的嵇元成及王氏,蓮步輕移地來到他們面前,行禮問安。
「爹、娘,語柔給您們請安。」
「好好好!快起來。咦?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澤飛呢?」嵇元成原本高興的笑容隱去了。
「他……」
語柔尚未回答,銀月在此時由外頭奔了進來,在夫人耳邊細語,王氏聽了臉色一變。
「什麼事?」嵇元成沉聲問。
銀月看了夫人一眼,才道:「少爺昨晚整夜沒有回新房,看門的老趙說他夜裡出去了,我剛剛又聽小喜子說,少爺現在人在『鶯暖閣』中,尚未醒來。」銀月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語柔,似乎怕她聽見這個消息會氣得哭出來。
「這個混帳東西!成親之日就拋下妻子,跑到煙花之地去尋歡,他要把我的臉丟盡才甘心是不是?」嵇元成氣得差點七竅生煙。
「老爺,別氣了。」王氏看了語柔一眼,欲言又止。媳婦就在眼前,這樣說兒子的不是豈不讓彼此難堪。
「派人去把他給我帶回來!」嵇元成吩咐家丁。澤飛實在太過分了,他擺明了是在欺負語柔。
「爹,你別氣了。都是我不好,在杭州城鬧出這種事,害得您和澤飛面子上掛不住,澤飛一定是因為如此才冷淡我。都是我的錯,您要怪就怪我好了。」語柔聲音宛轉輕柔,又低頭斂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嵇家二老憐惜之心頓起。
春水更是糊塗了。跟著小姐十年,幾時聽過她講話這麼細聲細氣的?
嵇元成見語柔自責,連忙壓低了聲量說:「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錯,有哪個姑娘喜歡遇到這種事?是澤飛死腦筋、不知變通,才會生出這種事。你不要怪自己,這與你無關。」
「是啊,語柔,你別難過了。飛兒還沒成親前就是匹關不住的野馬,這怎麼能怪你呢?」王氏見語柔不僅不生澤飛的氣,還寬大地為夫君說話,心下對她又疼了幾分。
「可是他昨夜他的朋友前來鬧洞房,還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她委屈地說。
「他那些朋友全是敗類!」嵇元成早就對方有印等人的行徑不恥,偏偏兒子總喜歡和那種人混在一起。
「語柔,澤飛並不壞,他只是太過隨性,不愛受拘束,才會弄成今天這般模樣。你既然成了他的妻子,得幫著讓他清醒清醒,以後才好接手嵇家的主意。」王氏拉過語柔的手,臉上佈滿心疼。
「是。」語柔知道嵇家的一切都寄望在嵇澤飛身上,公婆的心意她能瞭解。
「後天回門,你和澤飛回到鏢局,代我向你爹娘問好。」嵇元成早聽說語柔聰明伶俐,他盼她真能將兒子導回正途,那嵇家就有救了。
「是的,爹。」語柔恭敬地點點頭,心中飛快地轉著念頭,想著該如何駕馭她浪蕩成性的夫婿。
到目前為止,她看不出自己有任何能耐可以達到公婆的期望。
向公婆請過安、奉過茶,她與春水出得廳來,眼尖地看見迴廊外有幾個丫鬟圍著低聲竊語,還不時回頭望著大廳,直到發現她的注視,才一哄而散,低頭快步離去。語柔當然知道下人正對她在嵇家的地位議論紛紛,暗中觀察。
下人們都是很聰明的,誰受寵,他們就尊敬誰,這是明哲保身的第一要理。語柔瞭解他們的想法,也知道他們對她已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只道她被擄失身,在嵇府只能忍氣吞聲,備受唾棄。再加上嵇澤飛在新婚的第一天就給她難堪,無非要讓她在下人面前無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