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他故意問。
「呃?沒什麼,很美的一幅畫。」靳珩沮喪地笑了笑。有些事始終是一團模糊,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那是法國名畫家勞垂克的畫作。」
「哦。」她對畫的本身一點興趣也沒有。
「樓上還有一些,你要看看嗎?」
「不必了,謝謝。我對畫一向沒有研究。」她坦承。
「那我帶你去你的房間。」他的態度突然變得特別親切,讓她惶恐莫名。
她的房間位在二樓左側,米色系和原木的搭配展現出閒適的氣氛,向海的落地窗外有個陽台,可以看見整個海灣,賞盡美景。
「好漂亮!」靳珩走到陽台上驚歎道。有錢人的確較能享受人生!
「當初買下這幢房子就是因為視野極佳,又遠離市區,很適合休假。」方祖易跟在她身後解釋。
「有錢確實是能提升生活品質。」
「當然。那些說『錢不是萬能』的人多少有些酸葡萄心理。」
「不這樣說的話他們會更不平衡,這也是一種發洩。」她笑。
「是嗎?」
「是的。像我,一個平凡的上班族,以前從不敢奢望能走進這種華宅,更遑論住在裡頭。」
她的話讓他想起十年前她冒然闖人別墅時的憤然神情——
一個向用金錢衡量一切的現實世界抗議的少女!
「現在你住進來了,有何感想?」方祖易斜靠在欄杆上,微風吹亂了他的髮絲,他的目光灼灼,緊緊鎖住她的眼眸。
「一樣!不管是哪種房子,人一樣要吃要睡。有錢的確能使生活舒適,但如果沒有人氣和家的感覺,那我寧可捨富貴而求平實。」
她細緻的臉上有著嚮往,清澈靈活的瞳仁正凝眸著遠處的青山綠水,巧鼻紅唇、完美的骨架、均稱的肢體、飄動的衣衫,宛如仙人……
方祖易有一陣恍惚。
他想起她紅唇的熱度,想起她柔若無骨的身軀,想起她在他懷中的戰慄,驀然間,他好想狠狠地吻她,把她鎖在胸口,撫慰他的心靈……
「你怎麼了?」靳珩看見他蹙眉,忍不住走向前。
「我沒事!」他遮掩得有些狼狽。
「你太累了,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如果可以,她想抹去他眼中的冷峻。
「嗯。有什麼事可以問鳳姨,她在方家已經二十多年了,就像家人一樣。」
看他走向門口,靳珩囁嚅地喊住他:「方先生,那我來香港的工作是……」
「陪我。」他定定地看著她。
陪他?她不明白。
「我要休假十天,這十天你什麼也不必做,只要陪著我就好了。」
「呃?」有像她這麼輕鬆的秘書嗎?
「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們出去吃飯,順道逛逛香港。」說完,他迅速地離開她的房間。
平空飛來的假期!這種好事要是讓海莉知道,肯定又要懷疑方祖易的居心了。但她無所謂,只要能跟著他,不管是工作還是遊玩,她都會很開心。
沒救了!靳珩自己知道,她對方祖易的好感愈來愈強烈,強烈到會控制不住想去撫平他眉眼間的心事。
但是,她不敢表露出來。為期三月的秘書工作結束,她還是原來的靳珩,她得替自己留後路。方祖易對她的若即若離雖然飄忽,但她可以在自己的幻想裡編織愛的劇情,不會受傷。
望著淺水灣的美景,靳珩發現,方祖易竟是第一個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二十五年空乏的心因他的介入而波動,這算不算是種緣分?
難道,他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嗎?
她搖搖頭,不敢多想。方祖易不會是屬於某個女人的男人,他是一匹孤冷的狼,只能欣賞,不能豢養!
她從不做過分的著想。聰慧的女人是不會不自量力的,這是母親給她的訓誡!
夢幻般的一個星期過去了,靳珩每天過著優閒的生活,陪著她的老闆走訪東方之珠——香港。香港融合了東西文化,新舊事物雜陳,展現出一種獨特的韻致,非常特別。
方祖易雖然在美國長大,但他對香港也相當熟悉,在他的帶領下,他們逛遍了各個觀光點,並在著名的餐廳享受香港的各種美食料理,這種愜意的「工作」,只能用「棒呆了」來形容。
在這段期間,方祖易雖然不改其漠然,但他不經意流露的溫柔與和悅,常常讓靳珩益發不知所措。她自知不能太沉溺在自編自導自演的愛情裡,但她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總在不知不覺中被方祖易吸引,對他的言談舉止著迷,也對自己的無可救藥心傷。
像昨日,他們到澳門小賭一番,方祖易一身黑色西裝神秘亮眼,書卷味十足的金邊眼鏡,加上前額充滿陽剛的長疤,引來賭場內不少女人的眼光,他那介於賭徒和貴族之間的獨特風采,的確令人目眩神馳。
有多少女人能抗拒他的魅力?
靳珩愈是瞭解自己的淪陷,就愈是傷心。昨晚她輾轉反側,一早醒來便在後院的花叢間漫步,氤氳的水氣與山嵐將四周披上一層白紗,迷漾而虛幻。
這種日子太不真實了!
「在想什麼?」她愛情悲劇裡的男主角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
「沒什麼。」她慢慢轉頭,看著他清爽的俊臉。
「這幾天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側低著頭問。
「不會啊!有哪個秘書過得像我這樣舒適的?」她虛弱地笑了笑。
「但你的眼神不快樂。」
「有嗎?」她眨眨眼。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很容易洩漏情緒?」
有!龍昕就這麼說過。靳珩頹然地坐在休憩的涼椅上。
「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她鼓起勇氣。
「什麼事?」他在她對面坐下。
「你為什麼將我留在你身邊當秘書?以你的能力和財勢,你大可以請個更機伶、更專業的女人來協助你,根本不需要我。」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尤其在過完這幾天只拿俸餉而不工作的日子之後,她的困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