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低斂眉睫,將眼神藏在眼瞼之後。
「你不知道,我和你之間還有些事……」他想告訴她,卻不知如何啟齒。靳珩如果知道他就是十年前被她砍傷的男人合作何感想?
「我瞭解。我和你還有兩個月的期限,我會繼續當個稱職的秘書,直到契約結束。」要明理,千萬不要把「共度一夜」當作是件多麼了不起的大事!頂多她不再是個處女,如此而已。
「我不是這個意思……」該怎麼說呢?偏偏她忘了他這個人。和當初一切有關他的記憶。方祖易頹然仰倒在枕頭上。
「你別介意我,真的,我看得很開。」滑過心中的水氣是什麼?倒流的淚嗎?靳珩強嚥下委屈,反過來安慰他。
「過來。」方祖易伸手攬住她,一把將她按到自己懷裡,「我們之間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別想太多了。」
「嗯。」他身上男性的氣息和著體溫,讓人迷醉。
「很抱歉弄痛了你。」他愛撫著她的背,為昨夜的狂情低聲道歉。
靳珩在他懷中搖搖頭。如果她遲早要成為一個男人的女人,那她很高興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肩膀的傷還痛嗎?」繃帶有些鬆脫了,紗布上滲著點點血跡,讓他明瞭昨夜的他在慾火中忘了要小心她的傷處。
「是縫線的扯痛,不要緊。」身體的痛哪比得上心痛?
「你真美,讓人情不自禁。」吻著她的雲鬃,他的唇在她耳旁撩起情思。
只有在他懷中,她才會如此美麗。靳珩低歎。
「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種話的男人。」她忽然笑道。
「哦?」
她伏在他的胸膛上,撐起頭看著他,「說來你恐怕不信,這二十五年來我從沒有過談戀愛的經驗,那些男人每次一靠近我後就逃之夭夭,好像我是個毒物一樣,真好笑。」
方祖易不吭聲了。一點也不好笑,這是他的主意,老畢的傑作。
「我一直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裡,海莉說我上輩子欠了許多情債,這輩子月下老人才會如此處罰我。但是,我還是覺得有點詭異,我總認為有人躲在暗處掌控我的人生,他要我孤獨一生,當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婆!直到我遇見了你,這個荒唐的事才算破解……」她逕自說著,沒發覺他異常的沉默。
當初他的確是要斷送她的姻緣,他要那個私闖民宅的小野貓為她的愚蠢付出代價。然而,這項報復在此刻看來竟有些瘋狂可笑。
「如果真有這麼一個人,你會怎麼做?」他的手停在她的背脊上。
「我不知道。如果真有這個人,一定也是個陰險的變態,我會逃得遠遠的,脫離他的魔掌。」
「你會不會恨他?」
「應該會吧!」
「是嗎?」
聽出他的不悅,靳珩注視著他的臉,輕笑道:「你怎麼了?我們在談論著莫須有的人哪!其實該算是命運和緣分的捉弄才會讓我孑然一身,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我都不氣了,你氣什麼?」
「我沒有生氣。」
是怨吧!老天捉弄的不是靳珩,而是他,方祖易,一個想報復想瘋了的男人,卻掉進自己的陷阱!
「你生氣時,額上的疤更張揚了。」那道疤是他斯文氣息中唯一的狂野。她用手指來回撫摸著。
方祖易閉起眼睛享受這份溫存。他喜歡她柔軟的手劃過結疤的傷口,像母親撫慰著孩子的心,解除所有的困頓和憂愁。
「你會怕嗎?」
「怕你?還是這道疤?」她反問。
「都有。」
「比起你和這道疤,我更怕我自己。」
「為什麼?」他睜開眼。
「我怕自己會愈來愈愛你!丟了心的女人,是最可悲的……」她垂下眉睫。
「小珩……」
「別說什麼。愛上你是我的失策,但我不後悔。」她的唇吻上他前額。
方祖易倒抽一口氣,她唇上的溫熱幾乎要燒灼他的傷口,洶湧的情意排山倒海而來,將他淹沒。
拉下她的身子,他猛地握住她的小嘴,舌尖探進柔軟的深處……
他要她!他決定找一天向她解釋他們的過節,然後,將她永遠綁在他身邊、綁在床上……
當他們雙雙出現在飯廳,龍昕那兩道瞭然的眸光直射得靳珩渾身不自在。
方祖易還是一樣,端著冷硬的面孔,與平常沒有差別。靳珩的定力沒那樣深,她的薄臉皮和善於洩漏心事的秋眸出賣了她。
可能是她心虛吧!跟男人過了一夜的女人或許會變得不一樣,否則,龍昕怎麼會用那種「有色」眼光瞄她?
「睡得不錯吧?小珩。」
人家說單眼皮的男人心機重,此刻她才印證這番道理。
「還好。」盡量維持心跳的平穩,她坐下來,很自然地拿起碗筷。
可惜龍昕不願放過她。
「入秋了,天氣有些涼,有人溫床也是件不錯的事。」
轟!所有的血液瞬時衝向腦門,她只差沒有抖掉手中的筷子。
「你不吃東西,別人可要吃!」方祖易出聲救美了。
「咦,我這早晨的例行寒暄是招誰惹誰了?」龍昕瞪大了眼,表情很是無辜。
「這些無聊的話可以省了。」鏡片後精光一閃,似在警告。
「嘖!我只不過羨慕有些人能軟玉在抱,不像我光棍一個,也只能抱抱枕頭解解饞。」
靳珩的臉皮快盛不住即將溢出的羞澀,她快速地吃了幾口燒賣,大口吞了清茶,站起身道:「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這樣就飽了啊?剛做完運動是很容易餓的……」
媽呀!愈說愈不像話了!靳珩忙不迭地衝回二樓,腳步慌亂得差點踩空階梯。
「你一早就吃撐了?幹嘛要讓她難堪?」方祖易擔心地目送愛人的背影,大為不悅。
「讓她難堪的是你吧!『Doctor方』。」龍昕小口啜著茶水。
方祖易沒有說話,逕自吃著早餐。
「你打算怎麼處置她?玩玩就算了?還是娶她?」
龍昕的目光變得嚴肅。
「我並沒有要始亂終棄,我只是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我和她之間的結不解開,就無法談未來。」他當然瞭解龍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