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盲女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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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安以樂喝了酒後,眼睛慢慢地閉上,身體滑向沙發,沉沉地睡著了。

  他踱到她身邊,低頭看著她連睡著時都做蹩的眉頭,心中受到不知名的情緒撞擊著,不知不覺伸手排開她前額的髮絲,細細端詳她的臉孔。

  她長得細緻而清麗,不是那種粗糙的艷麗,而是典雅又別具韻味的東方調,從外貌上看起來,溫婉嬌弱的她似乎禁不起一點點傷害,可是她還是從家變中熬過來了,甚且找上靈力俱樂部來幫她報仇。要是一般的女孩可能早就躲回台灣,恐懼而無奈地過完一生,她卻選擇了這條與兇手對峙、且可能危及生命的路走下去。

  該說她愚蠢呢,還是勇敢?為什麼她不乖乖地離開美國,找個男人嫁掉,什麼都別再想,偏偏要這麼折騰自己,讓自己一再地身陷險境?

  突然警覺自己竟是在擔心她的安危,雷掣梀然一驚,他這是在幹什麼?她是他最討厭的族群之一,是名為「女人」的一分子啊!

  歎了一口氣,他點上煙,習慣性踱到大窗邊,看著外頭的世界沉思。

  其實他會這麼討厭女人也是有原因的,記憶中,他自從十歲被他母親割傷丟棄之後,就對女人產生莫名的敵意。

  從小他就跟著美麗非凡的母親四處流浪,她跟過一個又一個的男人,放浪形骸地過日子。她不是個好母親,常常喝酒買醉,醒的時候疼他,醉的時候打他,不是喃喃念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就是暗暗哭泣。

  他一直不懂母親在痛苦什麼,只能靜靜地看著她,沉默地活在陰影中。

  他小時候就會玩電,只要身邊有電源,他常常可以隨意要電往東往西,且不需要動手,用眼睛就可以開關電燈。當時他只是覺得有趣,也不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什麼不同,直到他母親發現他的這項技能,她嚇壞了。

  他永遠都記得母親得知他的靈力時就像見了鬼一樣,指著他一直罵道:「妖魔!你跟他一模一樣!怪物!」

  雷掣看著玻璃窗反映出的左傾,那道傷疤正是母親發瘋之後的傑作。

  那年他十歲,母親每天看到他不是打罵就是驚叫,他終於受不了了,在一次她的拳打腳踢中憤而引電上身,展開反擊。

  母親被電流擊中,愕然了許久,突然醒了,只是眼神中滿含怨恨地瞪著他說:「你是個孽種!你是那個老頭為了延續能力才生下來的鬼胎!他把我騙去,利用我的無知,讓我受孕,但我卻發現他是個會用電的怪人,常常用些噁心的方法欺負我……我不得不殺了他,帶著剛出生的你逃走,誰知道,你卻和他一樣可怕,你們果真是父子…… 一模一樣……我要斬斷禍根,我要殺了你!讓老頭死不瞑目,你早點去地獄見他吧……」

  她說著就從抽屜中拿出一把刀,毫不遲疑地刺向他,他驚駭中來不及閃避,直到刀鋒劃過他的左頰,他才大叫地推開了她,急忙衝出家門,逃進下著滂沱大雨的黑夜中。

  但母親還是不放過他,拚命追殺他,那令人膽寒的一幕他永遠不會忘記,一把尖刀和一臉的猙獰,她才是地獄來的活鬼!穿著母親的人皮,要結束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 後來的事他沒有任何印象,他只記得他清醒時人躺在一堆垃圾旁,臉頰上的血早已凝干,而母親則不知去向。

  他從那時起再也沒有見過他母親,獨自一人惶惶地過了三年,然後在一個奇異的夜裡,他走進了靈力俱樂部,遇見了總管以及幻夜神行……

  一晃眼,他已經在靈力俱樂部待了十多年,但從小的際遇讓他對女人不再有好感,母親最後印在他腦中那張可怕的臉孔是他一生的夢魘。總管常說,他剛來到俱樂部時,夜夜還是會狂叫不止,是幻夜神行每晚進入他的夢裡陪他,他才安然度過那段痛苦的日子。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吧,他對幻夜神行總是懷著莫名的敵意,也不是不領情,而是他怕幻夜太深入他的心靈,太瞭解他,這樣他在他面前還有何尊嚴可言?所以,日後兩人打打罵罵不計其數,不是惡言相向,就是冷嘲熱諷。

  後來,冷觀和雀利兒先後進入俱樂部,成為會員,他才瞭解他並非怪胎,在這世上,還是有人和他一樣擁有奇特的靈力。

  在總管的調教下,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也知道自己的使命何在。總管告訴他們,靈力俱樂部從很早以前就存在,只是一般人看不見而已,只有真心求應的人才能找到人口,而他們,就是為了替這些人解決題而存活。

  但雷掣並不認為這些工作有多神聖,他把這些當成生意,拿錢辦事,也算打發時間。至今他處理過許多案子,從中他看清人性的美醜,也看開了人世的種種,只是他心中的結沒有人能幫他解。十多年來他一直無法從對母親的怨恨中脫困,他把女人當成暖床和發洩的工具,認為男人與女人之間根本沒有真愛可言,愛情,不過是上帝拿亞當和夏娃編的一個笑話。

  可是,他幹嘛為安以樂的事如此費心?

  接過這麼多任務,他哪一次關心過那些花錢買希望的人了?交差了事後拍拍屁股走人,不帶私人感情,不談工作以外的事,他甚至還能不跟僱主說一句話就把事情辦妥,酷得讓人連喘息也會結冰。

  那麼,他現在是錯亂了哪條神經才會把她帶回家來?還為她的去處傷腦筋?

  就因為她可憐的遭遇和絕望的神情?

  算了吧,他雷掣可從來沒有這麼富有同情心過,對她也不必例外。她的安全是她自己的事,與他無關,大不了,他尾款不收罷了。

  真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明天將她送上飛機飛回台灣,然後報仇的事就由他替她完成即可,毋需她在這裡瞎忙。

  沒錯。就這麼辦。他又低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恢復了原有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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