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靈力俱樂部的二樓頂屋是所有會員的休息室,也是靈力的中心,他們叫它作「總部」。在這個四面和天花板都鑲著玻璃的圓房內,三個會員正分坐在他們各自最喜愛的位子上,「追夢」幻夜神行像往常一樣在吧檯內調著酒;「神算」雀利兒則靠在桌上玩著她最近迷上的撲克牌算命;「銀雪」冷觀還是老樣子,坐在單人沙發上不言不語,她即使一整晚都沒開口,另外兩人也不意外,因為大家對她的沉默早就習以為常了。
「雷掣這個小子竟然真的找到意中人了,這種事簡直教人難以想像。」幻夜神行嘴裡叨念的人正是唯一缺席的那名會員「閃電」。
綽號閃電的雷掣最近破天荒地陷入熱戀,並且帶著情人安以樂度假去了,這對目前還孤家寡人的在場三人刺激不小,因為就個性來看,對女人沒有一點點好感的雷掣怎麼會是靈力俱樂部第一個「死會」的會員呢?
這世界愈來愈沒道理可言了!
「這是上帝的懲罰。」雀利兒咬著下唇偷笑。一頭垂肩的粟色秀髮隨著她頭的上下點動而散發柔和光暈。
「怎麼說?」幻夜神行看著她。
「愈是不信邪的人愈容易中邪。」雀利兒說得很玄,十足像個算命仙。
「怎麼不說是報應?」幻夜神行忍俊不禁,清逸的臉上全是戲謔。
「也可以這麼說哦!雷掣那個人恨女人恨得一塌糊塗,到頭來還不是被我們英勇的女性同胞征服了!」雀利兒與有榮焉地在笑。
「那是他不夠堅定,像我,就絕對不會被低等生物搞定。」幻夜神行存心氣死她。
「低等生物?聽聽,冷觀,幻夜說我們是低等生物啊!也不想想他不也是低等生物生出來的另一個次低等生物!」雀利兒立刻反駁,並誣蔑圖激起進門後就沒說過半句話的冷觀的同仇敵愾。
冷觀只是拋出一個嘲弄的眼神,沒有加入戰局的意思。冷若冰霜的她最擅長的就是隔出觀虎鬥。
「當心你將來被某個女人擺平了,我一定會記得取笑你!」雀利兒哼了一聲,又繼續玩她的撲克牌。
「通常都是我將女人『擺平』的,雀利兒。」幻夜神行話裡有話。
「啐!你這個色男!」雀利兒怎麼會聽不出他的一語雙關。「為什麼你和雷掣的個性不能中和一下?你們根本是兩個極端,一個太酷,一個又太隨便。」
「我是隨和,不是隨便。」幻夜神行指正道。
「都一樣,過度的隨和就是隨便,也叫沒個性。」雀利兒故意挖苦他。
「喜歡女人也沒什麼不好,起碼我還算懂得尊重女性。」
「哦?尊重?剛剛是誰還說過女人是低等生物的?」她細眉一挑,抓住他的語病。
幻夜神行忽然笑了。不熟的人初見雀利兒一定會被她清純無邪的外貌騙得團團轉,殊不知她的老謀深算及言詞鋒利連男人都會自歎不如。
「真有趣,你有沒有發現人類的真實一面其實都比外表看起來還要複雜?像我們四人,雷掣看似絕情冷硬,事實上內心比誰都脆弱;你嘛,外表天真爛漫,但反應比誰都快,一不小心被你抓到把柄就完了。」他啜了一口酒分析道。
「而你正是個不折不扣表裡不一的男人!對不對?冷觀。」雀利兒順口接道。
「沒錯。」冷觀終於開口。她話不多,但不表示她木訥,她的機靈聰慧絕不在雀利兒之下,而且她還有副與外貌完全相反的性感嗓音,帶點沙啞的低沉音調常常讓人想起大提琴的迷人旋律。
幻夜神行輕輕一笑,儒雅的風采總是讓人以為他很善良,不過,雀利兒知道他是四人裡最深藏不露的,他最厲害的地方是以親切的態度騙得別人掏心挖肺,可是有關他自己的事卻絕口不提,喜怒哀樂不形於色,在他臉上永遠看不到微笑以外的表情。
「坦白說,真正表裡不一的人應該是冷觀才對。」幻夜神行把目標轉向冷觀。
「哦?請解釋。」既是談到自己,冷觀主動加入了談話。
「外表如冰,內心似火,標準的冷面熱腸。」
「我是嗎?」冷觀詢問地看著雀利兒。
「幻夜形容得很好,雖然你給人冷冰冰的感覺,可是我知道你心腸最軟。」雀利兒和她太熟了,對她的個性非常瞭解,冷觀只是不太喜歡說話而已,而習慣用聊天來增進彼此瞭解的人們通常喜歡將沉默的人歸類於冷酷,冷觀的不苟言笑正好符合這樣的形象。
「隨你們說,反正這些形容詞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她淡淡一笑,並有習慣被人評頭論足。
雀利兒和幻夜神行互望一眼,這就是銀雪,永遠是一副「沒有情緒」的平穩內斂。
「好了,不談個性了,趁著今天有空,我來幫你們算算看最近的運勢如何。」雀利兒突然心血來潮,把牌打散,重新洗牌。
「算命?憑你這半調子的功力?」幻夜神行不敢恭維。
「嘿,別忘了我的代號就叫神算啊!「雀利兒揚起漂亮的臉蛋大聲說。
「少來了,專心研究你的『心算』和『速讀』就成了,千萬別撈過界。」幻夜神行譏詛地撇撇嘴,走到一旁。
「哼!窮緊張。冷觀,來,我幫你算算。」她轉向冷觀。她們感情甚篤,冷觀一定不會拒絕。
果然,冷觀不置可否,坐在她對面讓她算個夠。
幻夜神行翻翻白眼,他真的很難想像冰冷又少言的冷觀竟會和活潑好動的雀利兒結成死黨,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互補吧。
雀利兒排滿了一桌的牌,問東問西,然後又移來移去,還頗有替人指點迷津的架式。
可是,當她翻出一張關鍵牌時,原本表情欣然的她微微變了臉色,盯著手裡的牌,她再抬頭看著冷觀,欲言又止。
「怎麼?」冷觀覺得有異,輕聲地問。
「這牌不好,我再算一次。」雀利兒皺著眉心,打算重新再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