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祥和會館的人怎麼可以任人欺負?妳要懂得反抗,知道嗎?別老像個傻瓜什麼都不做,這樣會更容易惹來禍端,有些人就是犯賤,老喜歡欺侮弱小,妳的沉默正好成了他們戲弄的目標。」他繃著臉繼續說教。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雖然聽起來像責備,不過她感覺得到他口氣中的溫柔與關懷。
她心不在焉地想。
說了半天見她毫無反應,呆呆地出著神,他以為她還餘悸未消,不禁歎口氣,彎身替她撿起地上的書包,塞進她手中,接著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
「好了,沒事了!走,我送妳回去。」
這個小動作意外地卸了她的心防,她怔了怔,十一年來始終如一的心跳節奏突然亂了……
方闊的手好大,好暖……
「喂!霏霏,還不走?」他說著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喊她。
霏霏?爸媽都叫她小霏,記憶中,只有哥哥小時候這樣叫過她。
一種難以解釋的親回之意在她心中升起,她舉步追上他,小小的芳心莫名地縮得好緊好緊。
那天之後,方闊成了她的保鏢,而且,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
只是,那個事件悄悄在她心上撒下了一顆情種,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拉長,愛苗也慢慢地從她心田里冒出芽來。
方闊,她的騎士,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
回憶著過去的種種,疲倦的睡意漸漸襲來,她閉上眼睛,甜甜地進入夢鄉。
在夢裡,她正編織著與方闊重逢的歡喜畫面……
◇◇◇
方闊邊走出電梯邊接聽著一通來電,他沉沉地笑著,心情愉悅地應道:「好了,我知道了,六點先到『花天酒地』吃飯是不是?我會到的……」
一如往常,他晚上還是有應接不暇的節目,於是噙著笑容關上手機,大步走回房間,決定在出門前先沖個澡讓自己舒服些。
其實沒當上什麼土麒麟也好,他想,當丁略他們忙著找人時,他卻可以輕輕鬆鬆去找樂子,現在,想必連他哥哥也忙著從日本趕回來吧?
帶點幸災樂禍的心情,他雙手插在口袋,悠悠哉哉地晃向他的房間。
但是,當他看見有人坐靠在他的房門外時,整個人不禁一呆。
從那頭披散而下的黑髮和纖細的肩膀,不用猜也知道是個女人,只是,為什麼會有個女人守在他的房門前?難道又是之前交往過的哪個女人纏著他不放?
不是他愛自誇,以他這堂堂相貌和身家背景,的確有不少女人對他投懷送抱,死纏著不放,像是來飯店堵他的事也屢見不鮮。
只是,可從來沒有女人會在他門口等他等得睡著的。
擰起雙眉,他來到那蜷曲的身影前,低頭以腳尖撥弄她的腿,「喂,小姐,該醒了吧?」
「嗯?」滕霏從寤寐中醒來,揉了揉眼睛。
「妳擋住我的路了。」他啐道,好笑地想,這女人居然在這種地方也能睡得著,佩服佩服。
一聽這久違的聲音,滕霏精神一振,忙不迭地站起來,抬起頭看著他,因太過歡喜而說不出話來。
方闊!他回來了!
他還是和她心目中的模樣一樣帥氣逼人,三年的時間讓他更像個男人,高大威猛,器宇軒昂,渾身洋溢著不凡的光茫。
方闊愣住了。
這女孩長得不錯嘛!
他直覺地打量著她,被她出乎他意料的美麗閃了個小小的神。
只不過再定眼仔細一瞧,他心頭卻愈來愈驚。
怎麼……怎麼這女孩愈看愈覺得很面善……
「阿闊,我等你好久了!」滕霏嘴角微微上揚,從不正眼看人的她只有對他例外,全世界,只有方闊能進得了她那雙漂亮清澈的眼睛。
那彷彿能看穿一切的敏銳眼神,卻又矛盾地隱藏著一抹對週遭的驚怯……
這雙眼睛他比誰都熟悉,而那習慣性地用左手捻著頭髮的小動作更是他永遠無法忘記的舉動。
滕霏!
一股寒氣伴隨著這個恐怖的名字從腳板往頭頂直竄,方闊驚駭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霏……霏?」方闊足足呆了將近一個世紀,才從像被什麼硬物卡住似的喉嚨裡,困難地擠出聲音。
滕霏像個孩子似的又笑又點頭。
「好久不見了。」她以她細細柔柔的嗓音道。
換成是別的男人,大概會被她那燦然的笑容給折服,但對方闊來說,那依賴的笑容實在比什麼都刺眼。
「妳……來找我做什麼?」他喘了一大口氣,被嚇掉的魂仍有點抓不回來。
三年不見,黃毛丫頭長大了,變得更成熟,也更漂亮了,但不論她外表變了多少,他相信她那令人傷透腦筋的怪性子還是不會有絲毫改變。
滕霏從小就異於常人,絕頂聰明的腦袋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以前讀書就能把課本倒背如流,連他不會的數學題目她也能輕而易舉地解出答案,然而這個天才卻有著極為內向的個性,懶得理會不相干的人,雖不至於恐懼人群,但對她來說,一個人的價值很可能遠遠不及一本書。
很明顯的,她的行為就是醫學上所稱的自閉,雖然祥和會館裡沒人敢說出口。
「我只是想見見你。」她仔細看著他的神情,心情開始往下跌落。
她似乎不受歡迎……
雖說早就預期會失望,但他的反應還是有點傷人。
「妳見我做什麼?妳該見的是丁略和江洵他們,妳該去見妳的『五行麒麟』,大家都在等妳啊!妳幹嘛要跑來找我?」他皺著眉斥責,不免有些惱火,丁略他們還以為她失蹤了,正忙著團團轉,她卻任性地跑來嚇他。
她的確是嚇到他了,連他老哥老爸都不見得能得知他確切的落腳處,滕霏卻從沒失誤過,她總是知道在哪裡會找到他,這項該死的專長還真讓他心驚肉跳。
說來還真奇怪,自閉的她對他的熱中與執著強烈得驚人,會館裡那麼多男生,她卻獨獨喜歡賴著他,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似的,那種感覺簡直就像脖子被拴住一樣,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