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夢得一塌糊塗,害我差點起不來。」她笑著按了按眉心。
「作夢嗎?」他抹了一把臉,閒適地把手扠在腰上。
「嗯。」
「什麼夢?」他故意問。然後,看見她臉紅地轉過身。
「沒什麼,醒來就忘了。」她遮掩地對著鏡子整理一下儀容。如果讓峻一知道她夢境中的內容,那她還有什麼臉面對他?
「哦!」他沒多說,逕自走進浴室梳洗。不久之後,又精伸奕奕地出現。
「去吃早餐吧!我十點和一位熊先生有約。」她背起皮包往外走。
「十點?現在已經快十點了啊!」他看了自己的表一眼,皺皺眉。
「什麼?」她看著腕上的表,竟還在原地踏步:「糟了!表停了!那我沒時間吃早餐了,得立刻趕過去。」
「我陪你去。」峻一拿起西裝外套,緊跟在她身後下樓。
他們坐上了一輛出租車,便朝東駛去。一路上,她顯得相當焦急,峻一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別急!他會等你的。」
「你不知道,這個熊先生是個很冷僻的人,我是透過許多管道才聯絡上他的。他一向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這次應主辦單位的邀請才特地從歐洲回來。我要是不能把握這個機會,就很難再見到他了。」芷倩解釋。
「為什麼你非要他手中那組藍寶石不可?」
「是我爸爸的要求。」
「你爸爸?為什麼?」他不解。宋矩方擁有的名貴珠寶已經夠多了,應該不差這一樣。
「我也不清楚。他說得到這組藍寶石是他此生的心願。」她也不明白。通常別人收藏的珠寶,若非擁有人打算轉手或私下交易,其它的收藏家是不會主動去爭取的。
二十分鐘後,他們終於來到熊石珠寶公司,接待人員帶領他們走進展示室後方的辦公室,一個年約六十、滿頭白髮,但眼神精斂的男人早已在裡頭等候著。
「很抱歉,我們來晚了。」一進門,芷倩便先行道歉。
「哦,沒關係。」熊立先站了起來,走向她。「你就是宋矩方的女兒,宋芷倩?」他眼神銳利地打量她。
「是的。」她不太瞭解熊立先眼中閃過的疑惑代表什麼意思。
「這位是——」他看著流川峻一詢問道。
「他是我的朋友,流川峻一。」
兩個男人互握了一下手,氣氛變得非常冷淡。
「我覺得宋小姐非常眼熟。」熊立先又轉頭盯著芷倩喃喃地道。
芷倩不解地看了流川峻一一眼,他也同樣迷惑地回望她。
「哦?是嗎?可是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她陪笑著。
「可能是我的錯覺。別介意,請坐。」熊立先緩緩地坐在沙發上,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她。「你是要來和我談『鍾愛』這組藍寶石墜飾?」他主動提及。
「是的。」
「那是非賣品,宋小姐。」他的口氣不太好。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明白,在什麼情況下你才會出售它?」芷倩不死心。
「既然是非賣品,就不可能出售。」他的表情嚴肅。
「可是總會有特殊的情況吧……」她追根究柢的精神是出了名的。
熊方先冷笑一聲。「是宋矩方想得到『鍾愛』吧?」
「是……的,家父對這件珠寶的喜愛已達瘋狂的程度。」她試著說明。
「你家已經擁有『海妖之淚』了,為何還要奪人所愛?」熊立先點燃一根煙,口氣譏誚。
「這……」她也無言以對。
「喬萱只留下這個作品,我一定要保護它,才能對她有所交代。」
「喬萱?」
「她就是『鍾愛』的設計師,一個才華洋溢的女人,卻因為愛錯了對象而死於非命。」他臉上有著難掩的痛楚,似乎那個叫喬萱的女人與他關匪淺。
「我不知道……我很抱歉……」她低喃著。她不知道「鍾愛」的背後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你不用抱歉,又不是你殺了她。只是,難道宋矩方都沒有跟你提及他想得到『鍾愛』的原因?」
「原因?沒有。不過,我爸爸對寶石的眼光獨到,他會看上『鍾愛』是理所當然的事。」她堅定地說。
「眼光嗎?哼!的確,他看東西和看人的眼光還真是特別!」熊立先冷嘲地揚起嘴角。
芷情快被他搞迷糊了。這個熊立先肯定認識她爸爸:而且兩人之間似有宿怨,不然,他話中不會有那麼多的不屑。
「熊先生……」她試著談到主題。
「讓我告訴你吧!宋矩方想得到『鍾愛』,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為了喬萱!」
他在說什麼?芷情全身一僵。「什麼意思?」
「哼!宋炬方連女兒也瞞?他依然如二十五年前般的懦弱。」熊立先猛抽了一口煙。
「瞞什麼?你到底要說什麼?」她心中起了一股涼意。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嗎?
他吐了一口煙。「宋矩方和喬萱本來是一對戀人。」
「什麼?」芷倩瞪大了眼睛,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事情感到驚愕。
「當年,你爸爸和喬萱的戀情在香港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他們兩人情投意合,興趣又一樣,在珠寶界被戲稱為金童玉女。喬萱是個珠寶設計師,那時她剛從英國學成歸來,在香港正要嶄露頭角,就陷入愛情的漩渦,無法自拔。偏偏宋矩方在台灣早有了婚約,兩人之間的戀情根本沒有明天可言。」熊立先頓了頓,沉浸在回憶裡。「後來宋矩方不敢違背父母的決定,還是拋棄了喬萱,回台灣結婚去了,留下她一個人獨自面對大眾媒體。『鍾愛』這件珠寶便是在那時完成的。本來喬萱是要將它迭給宋矩方做為結婚體物,但還沒迭出去,她就失蹤了。結果,一星期後被人發現死在一棟破屋裡,還未滿月的孩子也不見了。」
「孩子?」芷倩失聲叫道。喬萱懷了孩子?是她爸爸的?
峻一劍眉攏聚,對這件事情一樣感到驚異。
「喬萱未婚生子,被媒體炒得很凶。她無處可去,於是跑來找我。我認識她很多年了,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她出身貧門,父母早亡,但仍很努力地追尋自己的目標。從英國回來後,她的前途原本是相當看好的,我曾經打算向她求婚,好好照顧她。雖然後來她選擇了你父親,但我還是不忍心拒絕她,我把她安頓在我的別墅裡讓她安然生產:誰知,當我從英國回來時,她卻不見了!我還以為她又離開了我,沒想到竟然被害死了……」說著,熊立先的眼眶已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