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像胸口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的感覺。
說真的,他長到這麼大還沒嘗過嫉妒的滋味,所以對體內翻湧的亂流根本無法抑制。
「慎謀,他就是我說過的……我的男朋友,祁亞威。」卞則剛心跳加劇,方才作下離開他的決定在面對他沉斂猖狂的眸子時又告軟化。
「嗯!你就是這兩個月來幫我照顧我老婆的小朋友?謝謝你啊,現在開始,你的任務結束了,我來接她回美國訂婚。日期都訂好了,是不是,小剛?」祈亞威以一種擁有人的姿態攬住卞則剛的肩膀。
於慎謀的眼光始終定在卞則剛臉上,這一切他只聽她的解釋。
卞則剛被他看得低下頭,然後想起了祁亞威的警告,深吸了一口氣,又抬起頭,露出笑容道:「真抱歉,慎謀,我還是決定和亞威在一起,我們交往了兩年,彼此都熟悉,家裡的人都在催我們訂婚,他這次來就是為了和我討論細節……」她的表情自然,演技純熟得連她自己都訝異。
於慎謀還是沒說話,只覺得心和淋在身上的雨水一樣冷。
卞則剛心中酸澀地轉開頭,避開他灼人的視線。
「我知道小剛寂寞,她一個人在台灣,沒什麼朋友,她在電話中告訴我有個小弟弟對她很好,不時會來陪她,我和她爸媽聽了都很想親自來謝謝你,有你這個好朋友在,我們都很放心。」祁亞威字字都像毒箭。
弟弟?於慎謀的拳頭握得更緊了。
卞則剛快聽不下去了,她猛地看了於慎謀一眼,他受傷的眼眸和濕透的髮絲讓她的胃一陣陣揪痛,她忍不住說:「你全身都濕了,要不要上來換個衣服?」
「對啊!這樣下去會感冒的,正巧,我的衣服都在樓上小剛的臥室裡,可以借你。」祁亞威刻意曖昧地說。
卞則剛有點後悔用這種方式讓於慎謀死心,祁亞威的話連她聽了也受不了。
「不用了!謝謝!」於慎謀第一次開口,聲音沙啞陰鬱。他被祁亞威的話點燃了妒火,聽他的語氣,這個男人已經和卞則剛住在一起……兩天前她還在電話中分享他的快樂,而現在……
「慎謀……」卞則剛向前跨一步。
祁亞威連忙抓住她,又道:「那要不要上來坐坐?我們剛剛吃完飯,又喝了點酒,正想來杯咖啡。」
喝咖啡就能撫平他的重傷嗎?為什麼情況會變成如此?卞則剛究竟在想些什麼?難道真像於慎行說的,女人是因寂寞而接受男人,不是因為愛?
於慎謀看了看他們,最後眼光落在卞則剛的臉上,什麼話也沒說,久久,才轉身走入黑暗的雨夜中,不再回頭。
卞則剛用力掙脫祁亞威的手,呼喚的聲音梗在喉嚨,走到巷道中央,看著於慎謀消失在轉角,再也壓抑不住往兩眼上冒的水氣,流下淚來。
她這麼做到底有沒有錯?雨花靜靜飄落,沒有給她答案。
第八章
心跌入冰窖就是他現在這種感覺吧?於慎謀絕望地自言自語。
所有的興奮與狂喜都只為了與心愛的女人分享而收藏得很好,熟料在忙碌了五天之後,在台灣迎接他的卻是一盆冰水,當頭淋得他熱情盡滅,錯愕失措。
剛剛在和他說話的,是他出國前在他懷裡與他耳鬢斯磨的女人嗎?
於慎謀匆促地走在街頭,唯一想的只有一點:五天能讓一個女人變心!
好冷!他瑟縮了一下,拉緊了夾克,不僅頭痛,連喉嚨也痛了起來。
取得入學資格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卞則剛的出爾反爾是什麼原因他已沒有力氣追究,反正一句話,他是被甩了!
回到家,他強撐起精神,就怕老哥老姊又要來一次審問。他謊稱到南部參加講演,不知道有沒有被拆穿?正狐疑間,打開門,屋裡黑漆漆一片,竟然沒有人在家!
他邊咳嗽邊開了燈,走進廚房找水喝,轉頭看見冰箱上貼了三張字條,分別是於慎言、於慎知和於慎行的留言。
鍾肯來,我們去埔裡玩。 大姊
繫上辨活動,我兩天不回家。 慎行
部隊有事,出差四天。 慎知
三個嘮叨的人不在,他可以輕鬆幾天了。於慎謀鬆了一口氣,拖著沉重的身體走進臥室,到浴室沖個熱水澡,就倒在床上休息了。
這場病來勢洶洶,於慎謀有十多個小時都在昏睡,要不是電話鈴響個不停,硬是將他召喚回來,他恐怕會這麼睡死過去。
強撐起上身,他摸到電話,拿起話筒便說:「喂?」
沙啞得難以分辨的聲音連他都嚇了一跳,果真病得不輕,他想。
「請問……於慎謀在嗎?」卞則剛怯怯地問,這聲音很陌生,她不會是撥錯號碼了吧?
「我是。」他無力地癱在床上,話筒就擱在枕頭上,躺著回答。是卞則剛?她打來幹什麼?
「你是慎謀?」卞則剛又問了一次。
「嗯。」
「你怎麼了?聲音這麼怪?」她急急問。
「病了。」
「病了?有沒有去給醫生看看?」她慚愧地想起他昨夜一身濕,再加上她加諸他身上的打擊,就算是鐵人也會撐不住。
「沒有。」
「為什麼不去?叫你哥哥或姊姊帶你去啊!」
「他們不在。」
「這怎麼行?我去看你。」她擔心他。
「不用了。你看好你的男人吧!」他的損人功力沒有因生病而消失。
「我不放心,我一定要去,告訴我地址。」她大喊。
「放心,死不了,別為了這點小事內疚,助教。」他說得特別見外。
「慎謀,昨天的事情……不是那樣的……」她想說點什麼,卻不知如何啟齒。
「是不是都無關緊要了。」
「慎謀──」
「嘟……」他將電話掛上了。
電話線另一端的卞則剛只能瞪著電話乾著急。
昨晚,於慎謀走後,她支走了得意洋洋的祁亞威,傷心了一個晚上,腦中一直浮現於慎謀挫敗凍結的眼神,那兩道目光像針扎進她的五臟六俯,痛得她徹夜難眠,一直到凌晨,她才恍然自己可能做了一件傻事,她對於慎謀的愛,早已超出她自己想像的範圍,那不是說斬就能斬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