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能在一起,她還是希望他們是朋友。
到了學校,一整個早上,她一直盯著辦公桌上的電話發愣,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他,怕打去不知該說些什麼,又能說些什麼?最後終於鼓足勇氣撥號,可是半天都沒人接。
她開始緊張了,他不在家,會上哪兒去?
一連打了七、八通電話,就在她快放棄時,電話才被接起,可是於慎謀的聲音實在糟糕透了。破鑼嗓子印證了她的想法,他病了!
聽起來是病得不輕,他的家人又都不在,天曉得他會不會就這麼死掉?
不行!她不去看看他會終日提心吊膽,就算去了會被他訕笑唾罵她也顧不得了,這都是她咎由自取,誰要她聽了祁亞威的餿主意?
她告訴自己,她並不是想去對他說些什麼,只是單純地想去照顧他而已,這樣一想,她去他家的理由就充分多了。
從電機系打聽出他家的地址,她便開著車子衝出校門。
半個小時後,她來到於家,手按著門鈴沒放,讓鳥鳴聲響了整幢屋子,就是要逼著他起來開門。如果他還沒病得沒救,應該還能起床。
幾乎像等了半個世紀,鐵門才被慢慢打開,於慎謀只穿了件白T恤,身上包著毛毯,一手撐在牆上,滿臉倦容地皺眉說:「你是想吵死我才甘心嗎?」
她看著他蒼白得像個死人的臉,心中一驚,再無遲疑,踏進門就拉住他說:「走,我帶你去醫院!」
「不要,我要睡覺。」他掙開她的手,蹣跚地走進他的房間,又倒回床上。
「你別鬧脾氣,慎謀,你病得很重……」她跟進去,蹲在他的床沿勸說。
「你才有病,滾吧!」他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
「你不去看病,我就不走。」到這種時候她也只能耍賴了。
「你很吵耶!」他用棉被蒙住頭。
「你給我起來!不然我就拿鍋子在你耳邊敲,吵死你!」她氣壞了,他未免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天!拜託你回去吧!」他翻了個身,頭痛欲裂。
「如果你嫌麻煩,我有帶我的感冒藥來,你先吃一包再睡,好不好?」她好聲好氣地說。
於慎謀掀開被子,倏地坐起,眼睛因發燒而充滿紅絲,直盯著她說:「一個男人還不能滿足你,你一定得腳踏兩條船才高興是不是?」
她決定忽略他的質問,從皮包內拿出一包藥遞給他。「我去幫你倒杯水。」
「玩弄一個小你三歲的男孩子很有趣吧?」
拿了一杯水回到他面前,她也不回他的話,逕自將杯子交到他手上。
「你沒栓緊你的男友,又感到寂寞了才來找我嗎?助教。」他惡言惡語繼續著。
「你趕快吃藥,這樣好歹能減輕一些症狀……」
「不吃!拿走!」他突然使起性子來,將杯子的水潑了她一身,也把藥丟在地上。
她呆了幾秒,忍住盈滿眼眶的淚,轉身又去倒了一杯水,再拿出一包藥,「隨你怎麼說,不過,請你先吃完藥好嗎?」
「你走吧!看見你我的頭更痛了。」他撇開頭,情緒又要失控。
「你吃了我就走!」她咬著唇說。他在生病,生病的人喜怒無常,她不能放在心上。
他拗不過她,把藥和著水吞了,才倒回床上,背對著她說:「好了,你的任務結束了。」
她眨眨眼,強忍住委屈的淚水,慢慢踱出他的房間,站在客廳發起呆來。
她不能就這麼走掉,這麼晚了,家裡沒人陪著他,若病情更嚴重怎麼辦?
她還是留下來好了,不過,她最好去買點吃的東西回來,也許他醒來餓了可以吃一點。
拿起門邊掛的一串鑰匙,確定是大門的鑰匙之後,她就走了出去,關上鐵門。
於慎謀迷糊中聽見大門的聲響,以為她真的回去了,一股說不出的愁悵油然而生,隨即告訴自己別再多想,他的初戀已經結束了。
沉沉睡了許久,可能是藥效發生作用,他的燒退了,頭也不痛了,只剩下喉嚨不太舒服,因而慢慢醒了過來。
時針指著午夜兩點半,他在床上坐起,覺得肚子有點餓,套了件外套就走出房間,一到客廳他便愣住了,卞則剛竟然沒有離去,正蜷在沙發上睡覺,身上只蓋了件毛衣。
她在這裡幹什麼?他的驚訝中有著淡淡的歡喜,只因在這個寂寞的午夜發現他並非獨自一人。
可是,她不是要和祁亞威回美國訂婚了嗎?大半夜跑到另一個男人家裡來成何體統?於慎謀想起了前晚她害他肝腸糾結的痛苦,憤怒又不自覺竄上腦門。
卞則剛從睡夢中醒來,揉揉惺忪的眼睛,摸索著眼鏡,於慎謀替她拿過來,塞進她手裡。
「喂!起來,卞則剛,你賴在我家幹什麼?」他上前搖醒她。
「慎謀,你醒了?」帶上眼鏡,世界變得清楚,連他那副絕冷的臉也特別清晰。
「你為什麼沒走?」他低頭看她。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怎麼樣,好點了嗎?」她打了個呵欠,站起來。
「你未來的老公不擔心你跑到我這裡來?」他雙手在胸前交抱,頭髮凌亂,臉頰因病而略顯瘦削,可是卻因此更顯得五官精爍,令人怦然。
「亞威其實並沒有住在我那裡,他住飯店,今天他去忙他的事了,所以……」
「所以你又覺得寂寞,才會跑來找我?」
「不是!我來是因為知道你病了,而你的家人又不在,我想,或許我能幫點忙……」她知道他在生氣,可是三更半夜實在不是討論這些事的好時機,況且他的病還未完全好轉,在這時大動肝火並不合適。
「真好心!前天晚上我想我是聽懂了祁先生的話了,他要我別自作多情,不是嗎?我只不過是你填補空虛的『弟弟』而已,何必煞有介事地跑來充當好姊姊?」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逕自去倒了一杯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