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也有錯,我總認為辛苦的只有我一個人,從沒替他們的心情著想。」天!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把三個弟弟當成兒子在管教?而她也成了不善與孩子溝通的母親了?她悚然一驚。
「就用這段時間讓你們姊彼此透透氣吧!我想這樣對你們比較好。」
「是啊!我剛剛一路上回來時也這麼想,我該放手讓他們自己長大了。」她歎息地倒向沙發,閉起眼睛。突然,她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倏地睜大眼睛,跳坐起來。「等等,鍾肯,你剛才說什麼?」她大叫。
「我說什麼?」他反問,笑意在臉上擴大。
「你的意思是答應要讓我住下來了?」她興奮地看著他。
「嗯。」他輕輕點了點頭。沒辦法,在她最難過時趕走她太殘忍了。
「哇!太好了!我不用去住旅館了!太好了!喲呵!」她跳起來,繞過桌子,拉著他的手直喊:「謝謝!謝謝!」
「喂喂,於大姊,請你鎮靜一點行不行?又哭又笑的,真醜!」瞧她高興得像個小孩,他實在很難想像她比他大三歲。
「鍾肯,你是我的貴人!」她說著依著他坐下,一把抱住他整條手臂。
鍾肯不太習慣和她太親愛,連忙抽手,警告地比了比手勢說:「喂喂喂,別侵犯了我的個人空間哪!先說好,要住進來得不互相影響生活步調和習慣。」
「知道了!緊張什麼?你對我來說只是另一個弟弟,放心,你是安全又自由的。」她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
他真服了她了,哪有人能在瞬間破涕為笑?她變臉未免變得太快了。
「這麼說,如果你搬出去,原是打算去住旅館?」他再度銜接上主題。
「是啊!我以為我被全世界遺棄了,只好先住旅館,再找其他房子。現在你的好心救了我,願意讓我住在這裡,真是太好了。來!慶祝我們成為室友,乾杯!」她拿起啤酒罐和他輕碰一下,隨即將所剩的啤酒一飲而盡。
「好了,你有點醉了。我看你在回來之前就喝了不少酒了。」他起身走到廚房去替她沖一杯茶解酒,再這樣讓她瘋下去,她明天一定無法上班。
「你又知道了?太厲害了!」她倒在沙發上,覺得梗在心裡的石頭已經消失。和鍾肯聊聊,心定多了。
「滿身的酒味和煙味,任誰都聞得出來。」他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喏,喝點茶解酒。」
於慎言眨眨眼,被這個小舉動感動了。
「你知道嗎?我弟弟們從沒幫我倒過一杯水……」
「是嗎?那你的確寵壞他們了。」他搖搖頭,於家三個男人真幸福,不像他,十幾歲就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偶爾回家還得伺候他那位什麼事都不會的老姊。同樣在人間,為何還有地獄與天堂之別?
「是啊!我累了,真想找個成熟老男人來寵我。」她打了個呵欠,抱住抱枕低喃著。
「難道都沒有個比你大的男人追你?」他覺得匪夷所思。
「沒有。雖然有遇到幾個,我對人家也有好感,可是,從沒有一個正眼看過我。」她講到這裡時,腦中忽然掠過黃得亮的臉。「啊,只有一個,就是我現在的上司。」
「哦?他對你有意思?」
「我也不知道,怪怪的……」黃得亮是對她有點特別,不過在今天她和鍾肯在公司演出那幕戲之後,恐怕又要被三振出局了。
「你喜歡他嗎?」鍾肯又問。
「他太帥了,那種男人讓人沒安全感。」
「這樣啊!那你為什麼不將就一下今天那位對你死心塌地的小男生?」鍾肯想起程瑞同。
「拜託!要我喜歡一個帶奶味又娘娘腔的男孩,不如讓我死了吧!」她伸長腿,極不文雅地蹺到椅子扶手上。
「你啊!有時說話太粗魯了。」他啐笑道,她「慎言」這個名字根本是自叫了。
「那又怎樣?真的喜歡我的人,就要連同我的缺點也喜歡,我相信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遇見一個真正瞭解我、愛我的人,那個時候,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她的聲音逐漸模糊,眼睛合上,逕自睡著了。
「喂!於慎言,你不能睡這兒,會感冒的。」鍾肯走到她的身邊輕搖著她,半天還叫不醒,終於放棄,只能苦笑地從樓上拿來一條被子替她蓋上。
「祝你有個好夢,於大姊。」他看著她睡著時純真的臉龐,輕聲地說。
關燈前,他知道他得開始適應有個室友的日子了。
第四章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還是有些狀況不在預期之內。
成為室友的第一個星期,鍾肯就被於慎言一些奇怪的習慣徹底打敗了。每天早上,她竟然用一種警鈴鬧鐘來叫醒自己,結果,她自己沒醒,反倒是他被吵得不得安寧。
「你就不能自動一點,靠體內生理時鐘自己醒來?」他總是一大早就怒氣衝天地敲開她的房門,幫她按下那個會讓人神經緊繃的鬧鐘。
「我的生理時鐘早就沒電了……」她把頭埋在枕頭裡咕噥。
「那拜託你,買個只有你自己聽得見的音樂鬧鐘行不行?」他很少一大早和人吵架,這女人真有本事!
「鍾肯,我有時連這種警鈴都聽不見了,更何況那種音樂的催眠鬧鐘?」她在半夢半醒之間還能反駁得他啞口無言。
鍾肯氣得幫她按下鬧鈴,再度回床上睡他的大頭覺。
這是第一回合交鋒,於慎言一戰一勝。
接下來,鍾肯有一次較晚回來,一進臥室,就發現他的房間被整理過了,裡頭的浴室甚至還噴了某種令人反胃的清香劑,他頻頻作哎地衝出房間,把才剛上床的於慎言從房裡拎出來盤問。
「誰告訴你可是進我房裡亂搞,還噴那種嗆死人的毒氣?」他的聲音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音量。
「我有整理房子嘛,看在你是個好房東的份上,我就幫你清一清浴室。你知道,浴室不消毒會有霉味也!」她大方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