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武格濤既然重提舊事,冷情心裡也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回頭反悔的餘地了。
她點點頭道;「我答應你。」
雖然他無法從冷情臉上的表情獲得保證,但至少她還願意口頭承諾,他總算鬆了一口氣。「那我希望你能盡快結束這件事。」
冷情點頭離開,但不知為何心頭沉甸甸的,好生難受。
諶無依照約定的時間來接冷情,當她一打開門時,他看到她仍舊頂著精雕細琢的妝,一點也沒有因為今天必須搬家的勞動而有輕便的裝扮。
冷情瞅著一臉驚詫的諶無,不明白他為何會有奇怪的表情,她狐疑地看著他。「有問題嗎?」
「我以為你今天會有比較休閒的打扮呢,因為今天不用工作。」諶無怔楞了一下,才用似笑非笑的表情說著。
「這是我的自由,不行嗎?」冷情有些沒好氣地說,覺得這個人真是非常的莫名其妙。
「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覺得你似乎要用很多的外在裝扮來掩藏一些什麼。」諶無沉思地看向她。
「掩藏什麼?」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冷情沉下臉,不知為什麼,曾經訓練自己不受任何人於憂的功力,一見到他。就注定要破功。「你這個人真是無聊透頂,窺探別人的隱私是這麼愉快的事嗎?我懷疑你的心態不正常。」
「嘖——別說得這麼嚴重,我只是好奇你為何一定要化濃妝?」諶無被這濃厚火藥味給啃得吐舌頭,卻仍舊不死心地續道。
「你穿不穿衣服?」冷情睨了他一眼道。
「穿啊!」諶無不僅她為何要問這樣奇怪的白癡問題。
「這就對了,化妝對我而言就跟穿衣服一樣,若是缺少了它,便跟赤裸著身體沒兩樣。這樣的解釋行嗎?」冷情仍舊沒讓表情有任何波動,聲音一貫地冷淡。
「這麼說你上床時就會卸妝吧?」諶無笑得既曖昧又欠揍。
「下流!」冷情的臉色遽變,激動地揚起聲音。
「哪裡下流了?難道你睡覺不用上床睡嗎?還是說你跟別人不同,是睡地上?」一臉無辜的諶無,顯得很委屈的模樣。
冷情驀地閉上嘴,她才不相信諶無會如此純情沒有邪念,但她不要再和他用一些無聊的話爭論下去,那只會折煞自己。
見冷情不說話,諶無也識相地閉上嘴,他彎下身想替她提行李,卻被她一手揮開。
尷尬的氣氛持續著,冷情清清喉嚨道:「我先聲明,我會答應委屈自己住到你家,全是因為契約問題,希望你不要認為我們的關係就會因此而改變,我仍是討厭你,不願和你有工作以外的接觸。」
「喔,是嗎?」諶無臉上看不出波動,淺淺地說著。
「當然是,你懷疑嗎?」冷情揚起下巴,拉高尾音,顯現她的倔強。
「你太嚴肅了。」諶無笑著拍拍她手臂,想拍去她的正經。「人哪,要活得輕鬆點。」
冷情還想回嘴說些什麼,諶無卻以最快的速度拿起她的行李,邁開步伐往他車子的方向前進。
她著實氣他的霸道,緊追在他身後想搶回行李,但諶無已搶先一步將行李置於後車廂,揚起得意的笑容。他看著想將他笑容撕碎的冷情,突然覺得人生變得有趣得緊,隨時都可接到不按牌理出牌的她的各種不同反應。
冷情懶得扮演取悅他的角色,橫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打開車門坐進去,發誓不要再開口。
諶無看著她熟練地開著車門,讓他有一種錯覺,彷彿她一直是他的伴侶,而且從很久以前就是了。
一路上諶無也沒有多說什麼,似乎在沉思,剛好給冷情一個自在安然的空間。
沉默的空氣流蕩在他們之間,卻有一種恬靜的感覺,好像靜默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突然車子一個轉彎,流動地劃破靜謐,打散了冷情一瞬間的安然。
「到了。」諶無點起煙,沉思的面容已不復見,換上另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冷情在一剎那之間,覺得或許他的多變也是他的一種自我保護。
她點點頭,自己打開車門站在他住屋的門日,已不再堅持去拿行李,她知道他會處理。
諶無緩緩地拿起她的行李,慢慢地走過來。隔著層層的陽光,冷情覺得他更模糊不真切了起來。她知道諶無又陷人了沉思,他對她搬來同住之事似乎顯得有些躊躇,不知為什麼,冷情突然覺得此時自己竟可以解讀他的心事,不像以前,老覺得他難以捉摸。
直到他穿過陽光,站在她跟前,他才又抹去了方才沉思的表情。「進去吧!」
門一敞開,整間房子的格局與風格便呈現出來,繁複的擺飾與設計,幾乎可以感受出主人興趣游移、無一專注的個性。倒是一整面滿相片的牆吸引了她的視線。各色的相片,記錄了他的足跡,甚至可見他當時的粲然笑容。冷情下意識地搜尋照片中有無哥斯大黎加的蛛絲馬跡,可惜沒有。她的心中湧上強烈的失望與悲哀,她悲哀自己竟是這般不值。
注意到她視線停留的位置,卻無法參透她心情的轉折,諶無一邊在吧檯調酒,一邊解釋著。「這些都是我在旅行途中拍下的,從這當中幾乎可以勾勒出我的生活樣貌,是我很珍貴的資產。」他微笑地注視著照片,也一同品嚐回味,停頓了幾秒,他才記起自己要問的話。「想喝點什麼?」
「龍舌蘭。」冷情悠悠地說著。
諶無不覺皺起了眉頭。「太烈了吧。」
「適合這時候,我需要日出般的心情。」冷情纏繞在心底的事,諶無永遠不會懂,她想。
諶無沒有再說什麼,開始為她調一杯龍舌蘭。他該珍惜此刻的,因為打從相識以來,就屬今天最平和,沒有爭執、沒有嘲諷、沒有傷害,他們竟也有安寧的一天,他不想打破此時寧靜的氣氛,哪怕這平和的幻影如泡沫般短暫。
「這裡是你全部的照片嗎?」冷情仍是按捺不住地開口問道,甚至特意加重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