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不會知道,永遠都不會。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後才往前走去,看著他昏睡的臉龐上竟然帶著無邪的笑意,她的手指緩緩撫著他的唇角、他的眉心,睡著的他比醒著時的他令人放心,因為在睡夢中的地無法騙人,自然擁有純真的魅力。
她用冰水浸濕毛巾,輕輕擦拭他的額頭與頸項,她可以悉心照料在睡夢中無害的他,但無法如此對待醒著時的他。經過一夜折騰,天際透露曙光,估算他差不多快要清醒,她將準備好的醒酒液,以及換洗的冰毛巾放在床頭櫃上,隨後便轉身掩門離去。
她告訴自己,在她掩上門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心扉重新掩上,不再輕易開啟。
在睡夢中,諶無一直感覺到有種溫暖,正滴滴減輕他的不適,讓他整個人被溫柔包圍著,這種感覺使他恍惚間似乎回到了中美洲的天空下,在那裡同樣也有這樣涓入心底的溫柔。
回憶到這樣的柔情,讓諶無幾乎是因心痛而清醒,他睜開眼,刺目的陽光令他反射性地閉上雙眸。
看來他昏睡了一夜,回溯溫柔的來源,他以為是冷情,隨即又否定這樣的想法,她的冷漠是深人骨髓的,不太可能展現如此不為人知的一面。
他掙扎著起身,宿醉之後的頭宛若千金重,使得他重心不穩,摸到醒酒液時,他再次陷入不可解的困惑中。
他拉開房門,看見在客廳看報的冷情,他晃一晃手中的瓶子。「是你替我準備的嗎?」
「不是。」冷情頭也不抬地回答。
「是你。」諶無一副瞭然於胸的回應。
「不是!」冷情提高聲音怒道。
「那你為什麼看都不著就一口否定?」諶無來到她面前,像是想要將她看穿似的、用審視的眼光緊盯著她。
「根本不需要看,無論是任何東西,我都不會替你準備。」冷情仍沒有改變她的姿勢,強壓下因被識破而升起的怒意,她淡淡地說著。
「喔,是嗎?」諶無隨便一提,儘管是疑問、卻也沒有太多的疑惑,因為他心中已有了認定。
他穿上外套,對先前的話題沒有再深究下去,既然她不願承認,那他只好不再問。「今天我有個會要參加,明天才開始練習,你可以自由活動。」
冷情沒有目送他的離去,也沒有回應他的話,恍若他這個人並不存在,除非必要,她不輕易跟他對話。諶無悠悠地從心底歎了一口氣,他們這樣的相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在他歎氣的同時,她心底的歎息其實正與他呼應著。
冷情沒有出去的打算,她翻閱著服裝雜誌,看著一襲襲青春洋溢的服飾,她突然產生一種無比的滄桑感。
打從她決心拋開過去,以一種全新的身份生活時,她同時也放棄了能令自己真心喜愛的自在穿著。看著服裝雜誌的模特兒們,娃娃鞋、側肩背包、白洋裝,洋溢著青春活力,像是隨時隨地有蓄勢待發的愉悅心情。
急促的門鈴聲,打斷了冷情屬於青春飛揚的思緒。她楞了一會兒,才搬來第二天,沒多少人知道她住這裡,找她的可能性很低。那麼一定是諶無的訪客了,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去應門。
門鈴並未因她的遲疑而間斷,反倒有愈來愈急促的趨勢。冷情終於起身將門打開。
是一個女人。
以她所知道的諶無而言,會有女性訪客一點也不需訝異,只是這女人對她的睥睨神態,令她感覺十分不舒服。那女人身著火紅的低胸貼身衣服,將她的身段毫不保留地展現。男人是感官的動物,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彷彿只要是波霸級的性感尤物,就一定能擄獲男人的心。
沈安妮本來懷著忐忑的心,因為她知道諶無一向不喜歡女人沒經過他的允許到他住處,但無奈接連好幾天見不著他,又沒有他的消息,她實在想他想得緊。所以她硬著頭皮來到這兒,擺上最美的POSE,扯出最迷人的微笑,想在諶無一開門時給他一個印象深刻的驚艷。卻萬萬想不到開門的不是諶無,竟是一個女人!一瞬間,她原有的表情都僵住了,她驚詫地張著口,形成一個可笑的畫面。
她昂著頭,擺出高姿態,活像被搶了老公的女人,用質問的口氣說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冷情臉上泛起一抹冰冷,她討厭喳呼愚蠢的女人,她冷聲說道;「跑到人家家裡卻問人家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不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嗎?」
但沈安妮一點也沒有把冷情的嘲諷聽在耳裡,她逕自將門推開,大刺刺地登堂入室,用眼神四處搜尋,放大音量道:「諶無呢?他不在嗎?」
誰理她啊!
冷情揉著因她突然推門而被撞到的腳,心中暗罵著,真是粗魯的女人!她充滿憤怒的眼神不曾稍離,偏偏那女人還不識相。
沈安妮仍不死心地四處搜尋,在確定這四十多坪大的公寓裡頭沒有諶無的影子時,她才突然停頓下來,驀地想到剛才那女人的話語,她說跑到人家家裡。
天啊!
沈安妮不由得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升口。「你住在這裡?」
冷情覺得沒有必要回答她,所以仍是沉默著。
「喔,我知道了。」沈安妮看向冷情,特意忽略她懾人的美貌與出眾的氣質,明知以她的外在條件根本不可能,卻還是昧著良心自我安慰。「你是女傭吧?」
頭一次,冷情有哈哈大笑的衝動,真是天才,完全應驗波大無腦這句話,諶無的眼光還真差,男人真的只要滿足感官,其他都不重要嗎?真是可笑!
一抹惡意湧上心頭,冷情興起作弄她的念頭。「不,你錯了,我是諶無的同居人。」
「同居人?」沈安妮大叫。「不,不可能,諶無從不讓女人住到他的地方,這是他的原則。」
從不讓女人住到他的地方,這句話突然揪住冷情的心,漾起莫名的漣漪,她刻意壓下愈顯急促的呼吸,佯裝不經意地道:「事實擺在眼前,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你可以自己向諶無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