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耶穌基督!保佑他吧。任舒雲顫手拿起座上的電話,準備報警。還沒來得及撥號,抬頭看到的景象,卻讓她驚愕得嘴都合不攏。
那男子輕輕側過身,便輕易閃開撲他而來的棍棒,姿態優雅得像是走台步。司機吃驚地看著手中的球棒,不信邪地揮下第二棒。他也不避,直接抓住司機的手腕,「喀」一聲,棍棒反轉到他手上。
接下來的殘暴,令她不忍卒睹,司機被制伏在他腳底,滿瞼脹紅,哪還有先前的惡霸樣?
他把玩手中的棍棒,聲音不含一絲情感。「我最恨嘴巴不乾淨的人。」
司機發出一陣哀嚎,看來他的腳加重了力道。
「滾吧。」他將腳抽開,順手將棒球棍丟向計程車,玻璃擊成碎片的聲音,使人全身起雞皮疙瘩。
司機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吭一聲。他瞧也沒瞧那司機一眼,自顧自拿出車裡的手機,邊撥電話邊轉身離去。
經過任舒雲車旁時,他低聲丟了句。「別多事。」就滯灑地走開。
任舒雲鬆口氣,看看那由龍變成蟲的司機,再看看自己,不由得慶幸,他對自己實在仁慈多了。
冷成這副德性,看來絕非善類,唉,枉費一張這麼出色的臉!
曹譯拍拍身上的灰塵,將領帶扯得更低了,原本悠閒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都是那愚蠢的女人惹的禍。
他從口袋掏出煙點燃,剛完成任務,本以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卻被這烏龍事件搞得意興全消。
平時他是個在藝術界初嶄露頭角的新銳畫家;卸下這層外殼,他是經過國家嚴密集訓的特派幹員。
本來曹譯是堅決不願涉身這一行,他向來厭惡詭譎複雜的人事,他的生命要求一種簡單與純粹;但電腦上的天賦異稟與矯健的身手,在幾次協助父親的行動裡,仍是被陷害了。
他的父親曹駿,一生可以說是在黑白的邊際打滾。他不知道父親真正效忠的是什麼?錢?權?國家?正義?還是義氣?他為國家私下除去反動分子、解決不能於公眾調停的爭端、暗殺黑道角頭、操控商業經濟……
父親是他自幼崇拜的英雄,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發現父親老了,於是開始擔憂著父親的安危。但父親是萬萬不服老的,他只能在暗中瞭解父親的任務,並給予適時的協助。
大學畢業那年,父親受命控制終端機,擾亂股市運作。但因一個不留神,即將被一個電腦天才追出密碼。曹譯經過書房,看到曹駿冷汗涔涔的模樣,沉穩地接了手。他將密碼一再變更,還設定反追蹤程式,用對方角逐二十個小時,才徹底擺脫,險險地度過這個難關。
隔沒多久,他又幫父親隻身深入毒梟窟裡,躲過無數個掃瞄器偵測,繪製了極精細的地圖,讓警方得以順利圍剿。
曹譯做這些,純粹只為幫父親分擔一些風險,但這些事跡,自然瞞不過父親的上司,他們表達欲網羅的意願。拗不過曹駿壯志未酬的落寞與懼怕他遭遇任何不測,曹譯用自己來交換他的父親。儘管曹駿的願望是和曹澤搭配,但曹譯堅持不肯,為了曹家的聲譽,曹駿只有讓兒子接手。
曹譯為父親償還剩下的五年契約,榮譽是父親的第一生命,他要讓父親光榮退休。不過,簽下這合約,無疑等於簽下了賣身契約,不能洩漏身份與拒絕執行任務,否則死路一條。父親是不在乎這些,因為他太講義氣,一輩子為義兄賣命,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曹譯不一樣,他特別注意過條文,只要到敵國從事臥底,獲取機密成功,原來在暗的身份即可變明,並且可終止合約。
必要的時候,他會用這種方式來脫身。不過這危險性畢竟太高,除非忍無可忍,不然他還是會乖乖做完五年,讓大家皆大歡喜。
省去兵役,曹譯直接被送往美國,接受魔鬼般訓練。除了體格的鍛煉,這個工作還要絕對的冷靜與無情。
兩年的異國特訓,使他原本的豪情沉練為冷酷的面具。
他並不喜歡自己的面具,常使他覺得孤獨。每完成一次任務就有上百萬的酬勞,大學念的是商,曹譯在投資的分析上,眼光準確又獨到,他將大部分的資金投入外國股市,他不希望卸職之後的他跟父親一樣一無所有,尤其是死心眼的父親,向來不為自己多做打算,曹澤只有暗中為父親鋪路了。
他等待一次成功的畫展與一個牧場,那將是他告別面具的時刻。
修長的手指,彈了彈煙灰,曹譯緩緩走入暮色中。
迎面而來的是阿駒氣喘吁吁的身影,曹譯瞥了他一眼,阿駒馬上瞭解這個惜字如金的老大要說什麼,不等地問,自己先開口。」我奉命去幫你收拾殘局,剛剛才把你的車子送修。」
「我知道了。」曹譯冷冷地說著,便繼續往前走。
阿駒不死心,一路跟著他。曹譯的眉頭微蹙。「你跟著我幹什麼?」
「老大,你讓我跟嘛,我立志要向你學習,你是我的偶像。」
「別亂叫,誰是你老大?」
「你呀!」阿駒回答得理所當然。
曹譯快敗給他了,他究竟懂不懂得文意與腔調啊?
「平常執行任務你跟著就算了,現在我放假,你還跟著做什麼?」
「我知道最好的學習就是從根基著手。」
今天算他倒楣,老遇到一些煞星,他現在只希望阿駒立刻從他眼前消失,讓他擁有片刻的寧靜。「限你三分鐘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不然以後我執行任務,你休想跟我搭檔。」
阿駒竟然喜上眉梢。「這麼說你答應收我為徒?太棒了!老大,我馬上走,你可不能反悔喔!」
「喂……」曹譯來不及把話說完,阿駒便謹守三分鐘的規定,跑著離開。
曹譯覺得莫名其妙,從頭至尾,他有透露過這個意思嗎?
第二章
任舒雲看著高聳入雲的「擎天」建築,心情是萬般無奈,她好像看見那水泥方格,變成一個鐵車,準備將她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