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甘心啊!本來沒事的,只因為實習醫生的疏忽造成血液感染,我好恨。」
唐少威緊緊擁著裴星,恨不得當時陪在裴星的身旁。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她還這麼傷心,可見當初一定是哭得柔腸寸斷。
「沒有人救她,也沒有人救我,我都是一個人。」裴星多年寂寞孤獨的心彷彿找到停泊的港囗,肆無忌憚地痛哭起來。
唐少威任著她發洩,雙手心疼地撫著她的長髮,柔聲安慰道:「別哭別哭,以後你不會只是一個人,你有我。」
裴星突然一震,自己在做什麼,眼前的人是唐少威啊!她倏然抽出自己的身子,力道之大還差點跌倒。她深吸了幾囗氣,終於恢復正常的聲音。「對不起,我失態了。」
唐少威悵然若失,一雙手還停在空氣中。裴星已恢復那種冷淡的神情,只有微紅的雙眼透露哭過的痕跡。
「裴星……」「天色晚了,我們回台北吧。」她刻意不去看唐少威眷戀的眼神,逕自向前走去。
「裴裴。」姜豐御輕喚坐在起居室發呆的裴星,後者沒有回神,一直到他輕拍她的肩頭,裴星才抓回神遊太虛的靈魂。
「你來啦。」裴星優雅地笑笑。姜豐御是常客,幾乎每個星期三都會來店裡溜一圈,有時會帶點消夜讓她大快朵頤。
「你愛吃的手卷。」
「哇,太棒了!豐御最瞭解我的心。」裴星調皮地說道,順手便拿起手卷,快樂地吃了起來。
「瞭解你有什麼用,你又不肯嫁給我。」姜豐御無奈地苦笑著。
裴星用手指用力敲著他的頭。「結婚有什麼好?」「我可以照顧你。」他認真地說道。
「你現在也很照顧我。」
「我可以養你。」
「我也可以養我自己。」
「小虎就有父親。」
「現在單親家庭很多,小虎不見得很特別。」
「我很愛你。」
「我對你沒感覺。」
「裴裴……」姜豐御和裴星的對話數年來如一日。
「拜託,你試過這麼多次,難道不累嗎?」裴星好笑地看著他。
「你拒絕我那麼多次,難道不愧疚嗎?」「若我答應你,那才會令我愧疚。」裴星正色說道。「婚姻很神聖,它不僅僅代表一輩子的責任,也是兩個人堅貞無悔的願意相互扶持,窮其一生,不會變卦,如果其中誰有一點點勉強,就要仔細考慮結婚是否必要。」
姜豐御認真地看著裴星,這些道理他懂,他也曉得單是一方無悔的付出,是無法造就幸福的婚姻。
「愛情可以培養。」姜豐御自己都說的很無力。
裴星瀟灑地笑道:「我不信這一套,如果我因為感激而嫁你,到時候你一定會恨我。」
姜豐御的確是值得感激的人,當初離開唐少威,只能回去板橋的家,她早在期中考後提出休學,鎮日待在家中無所事事,胡思亂想,自怨自艾。適巧被找上門的姜豐御遇到,她就像遇到多年不見的親人一樣,對他傾訴所有的委屈。
要是沒有他,她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母親的後事,也不知道如何面對腹中的孩子,應該說如果沒有姜豐御,小虎恐怕難保了。那陣子她想盡辦法要流掉小孩,因為那是恥辱的印記,可是姜豐御搬出宛清姊的事嚇她,這才使她乖乖待產。
唐少威給的錢足夠她衣食無虞,只是無限的清冷日日夜夜折磨著她。姜豐御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向她求婚的,但她不願意,因為婚姻不是生命的全部,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可以治療她的創傷,她不想因一時衝動而造成日後的遺憾。
生下小虎後,姜豐御鼓勵她繼續唸書,她才意識到自己可以有不同的人生,加上阿姨伸出援手,願意帶著小虎,才讓她無後顧之憂的復學。
這一路走來,相當辛苦,但總算都過去了。她倏然想起唐少威,也許那段日子還沒結束……她倏然開口。「唐少威找到我了。」
「什麼!」姜豐御差點被未吞下的茶嗆到。他看見裴星發呆的表情,心想不妙,裴星該不會笨到想重投他懷抱吧?「你還愛著他?」裴星像想揮掉什麼似的急急搖頭。「我不會愛他的,他不值得。」
姜豐御輕鬆地笑道:「是嘛!愛他還不如愛我。」
「你就這麼自信。」裴星淺笑道。
「不是我自信,他不是什麼好東西,路上隨便抓一個男人也比他強。」想到裴星為他吃的苦頭,他就想找他好好幹上一架。
「那我當初看上他,實在一點眼光也沒有嘍?」「咳……也不是這樣說,這……怎麼說……」姜豐御一時找不到適切的表達方式,正苦苦思索。
「好啦!逗你的,還認真哩!」裴星無趣地擺擺手。
姜豐御看著裴星美麗的容顏,老天實在厚待她,未曾在她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她只有越來越嫵媚,越來越成熟。
唐少威的出現,不知道會對他們的生活起什麼衝擊?他忍不住又問了一次。「你不會再愛上他吧?」「姜豐御,你今天很囉唆耶!」裴星煩躁地回答他。連她都不知道的答案教她怎麼回答?「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忘記這些年怎麼走過來的,或者再提醒你,別忘記宛清的教訓。」
「是,囉唆的老爸。」裴星無奈地走到窗前,望著天空,依然灰濛濛一片。她突然好想看看滿天星空。
※ ※ ※
「裴裴,你怎麼會來。」任舒雲驚訝地看著走入玄關的裴星。
「我怎麼會來?這是我們的店,所以我開著車就來了。」裴星覺得她問得很好笑。
「不是啦!」任舒雲輕笑,平日六個人各忙各的,只有禮拜天約定相聚,倒是很少在平常見面。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好像嗅到不妙的氣息。」任舒雲心虛地笑道。
「綿綿,你果然很有自知之明。」裴星牽動嘴角,這群朋友就是喜歡充當紅娘,也不管當事人的感受。「我覺得好像被你出賣了,你怎麼這麼忍心對我?」裴星臉上的笑容很甜,卻看得任舒雲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