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先坐下來休息,瞧你火氣那麼大。」任舒雲拉著裴星坐在吧怡,知道裴星不會善罷干休,她可得好好解釋。
裴星逕自倒了杯軒尼詩,優雅地坐上高腳椅,現在的心情實在適合吞雲吐霧一番,可惜戒菸很久了。
任舒雲喝著柳橙汁,瞪視著裴星,她覺得女孩子喝酒很傷氣質,可是裴星不同,她喝酒的時候就像有千堆萬堆的愁雲籠罩,渾身的落寞令人心疼,是的,她只有煩惱很多的時候才喝烈酒。
「對不起,沒有經過你同意。」不用裴星開口,光看她的神情,就覺得自己好像作了天大的錯事,惹得她難過。
裴星又啜了一囗酒。「為什麼在聽完我的故事後,還要幫他?」任舒雲遲疑的開口。「我覺得他不壞啊,裴裴,你會不會覺得這是誤會?」「誤會!」裴星的嗓音尖銳起來,隨即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
「別這樣喝,小心醉。」任舒雲拿走酒瓶。
裴星笑笑。「你忘了我的酒量有多好?」這倒是,認識這麼久以來,從沒見裴裴醉過。當初畢業典禮那晚,大家發瘋說要傚法古人夜飲,結果帶了整箱啤酒上陽明山別墅,一睌笑笑鬧鬧,只有裴裴始終清醒,大家第二天宿醉醒來,頭痛得要命,裴裴為大家減輕痛苦,自己卻像沒事般,從那次以後,她們就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話是沒錯,但酒喝多總是傷身。」任舒無意識地為裴星又倒了一杯,而剛剛那杯早已下肚。
裴星覺得好笑,也不再猛喝了。酒用來品嚐才美,當初在「名流」喝酒如喝水,根本是虐待自己,此後她就很少這樣了,要不是今天心情如此不穩……「我們也不是要幫他,總是給別人一點機會,也給自己一點機會。」任舒雲突然冒出這一句。
「我已經不信任他了。」
「就算你不信任他,他也有權利重新追求你,反正現在男未婚,女未嫁,誰都有機會。」
裴星靜默一會兒,淡淡說道:「綿綿,如果你的男人背叛你,然後回頭求你原諒,你會接受嗎?」任舒雲低頭沈思一會兒,這個問題真的很難答。
裴星繼續開口。「背叛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要如何忍受長期的恐懼與煎熬?尤其是面對唐少威這樣的男人。」
「可是他改變了,爹地把他形容得像個清教徒。」任舒雲想起唐少威誠摯的表情,很想為他辯解。她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說道:「你剛剛的話有語病,一個愛你的人是不會背叛的。」
「哦?」裴星挑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任舒雲定定地望著裴星,說道:「你不是不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你自己,你從來不相信別人會愛上你,你總是認為自己留不住想愛的人,所以寧願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是。」裴星慌亂地搖頭。
「你就是。」
今天的綿綿太咄咄逼人了,令裴星有點氣惱。
「背叛不會發生在絕對相愛的兩人身上,你們當初都不曾確定過對方的心意,怎麼能說對方背叛你呢?」「我就是不能忍受。」裴星賭氣地說。
「如果你愛他,當初就應該留下來問個清楚,而不是像個逃兵一樣離開他,然後自怨自憐,最後乾脆把自己封閉起來,拒絕別人的愛與關心。」
「我沒有拒絕別人的愛與關心,你們對我的好,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裴星急忙澄清,她不認為綿綿說的是真的。
「那姜豐御呢?」任舒雲長久以來一直為他叫屈,他是那麼細心呵護著裴裴,但是裴裴從不接受他。
「我並不愛他。」裴星坦誠。
「是,我知道,一直到現在我們才知道你不接受姜豐御的理由,可是看看你的表現,明明愛唐少威愛到不肯接受旁人的地步,如今機會來了,卻畏縮得像只鴕鳥。
裴裴,認識你這麼久,現在才知道你逃避的功夫一流。」任舒雲逮到機會,總算能好好教訓她一頓,因為平常她對感情淡漠的態度,實在太令人心冷了。
「你就那麼確定我是逃避,如果說我根本不愛唐少威,你們的幫忙不是白搭?」裴星還是對她們的作為不以為然。
任舒雲緩緩搖頭。「我們又沒有拿槍逼你嫁給誰,所以你有選擇的權利。」
裴星倔強的撇撇嘴,看得任舒雲忍不住長長歎囗氣。「裴裴,我們都這麼久的朋友了,你還要在我們面前偽裝嗎?」裴星一震,臉色霎時轉白,每次談到感情的事,自己下意識已先關起防護罩,平常並不自覺,如今才發現連在摯友面前,仍不敢赤裸裸展現自己的感情世界。
「我……對不起,我只是習慣了。」裴星雙手摀著臉,表情慘然無力。
任舒雲不忍心,她輕輕拉開裴星的手,輕斥著誽:「無聊,說什麼對不起,我們講話什麼時候生疏成這樣。」
裴星抬頭,幽幽說道:「你們一定很看不起我,隨便辜負別人的真心,無情地對待深愛的人。」
任舒雲鬆了一囗氣,她終於承認了。
「可是我愛他也沒用,因為我還是恐懼他會拋棄我,就像多年前那樣。」裴星說出她最大的心理障礙,是的,這一直都是她擔心的問題,她不知道自己憑什麼可以把別人留住,憑什麼讓別人愛她一輩子,尤其是面對曾經背叛過她的唐少威。
「別傻了,這不像平常的你唷,怎麼這麼沒信心。」任舒雲為她打氣。「你很好,更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對象,不要把自己瞧那麼扁,相信自己,也去相信別人。」
遇到感情問題,她就沒有平常的明快與俐落,所以此刻的她,深邃的眸光中仍有迷惘。
任舒雲決定別太逼她,畢竟人的個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而且唐少威這個人的「品性」如何,還需要好好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