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左烈不知該說什麼,都怪他意氣用事,讓兩人差點成為「悲戀之仇」的亡魂。
「都是你!」商戀歡不自覺紅了眼眶,如果左烈為了賭氣而死,天下之大,叫她如何獨活!
左烈滿心愧疚,這一路行來多次死裡逃生,都是戀歡捨身相救,這份真摯的情意早已不容置疑,這輩子即使粉身碎骨,以性命相捨都不足惜,為何今日要令她難為?「是我不對,今後我再也不會提這件事了。」他難過的轉身,就算無緣吧。走完這一趟「悲戀之仇」,兩人從此涇渭天涯。
商戀歡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狂瀉而出。「別再拿你的性命開玩笑了,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提起往事,那種痛苦的感覺彷彿從不曾離身。
「當我被父親毒打,幾乎快死的時候,是師兄願意娶我才挽回這一條命;八歲時,被父親放到山區野外修行時,差點死在一隻和我一樣高大的山豬利牙之下,當時我沒命的奔跑,親眼看到它咬上我的背,血肉模糊的場面令我往後幾年天天夢魘。結果還是師兄,他不放心地尾隨我,才又救我一命,在我成長的歲月裡,多次的生死關頭都仰賴師兄,更別說這次的死裡逃生!如果要為師兄死,我會面不改色,更何況嫁給他!」
商戀歡淚眼迷濛,傷後不甚紅潤的面容如今更加蒼白,左烈看了好心痛,都是他不對,他激動地擁住戀歡,喃喃訴說歉語。
商戀歡忍不住抽噎。「我承認喜歡你,但那又如何?你可知自我懂事起,當師兄的妻子就是我這輩子最主要的任務,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會指責我……」
左烈吻住她沾血的紅唇,愧疚而絕望地吻著地,腥鹹的血漬混雜未干的淚水,他好不甘心。
「我去求弘駒表哥解除婚約。」他說得無力。
商戀歡凝睇著他,淒淒然浮現一朵淺笑。「他答應了又如何?我連這輩子唯一的用處都失去了,活下去又有何歡?」
又來了,又是師父的話,商赫凡肯定是一個變態,而更氣人的是戀歡中他苛毒已深,十條牛也拉不回她的觀念。
事到如今,他能說什麼?深深歎口氣,強打起精神,他緊握戀歡的手。「走吧,就快到山頂了。」
商戀歡依言起身,兩人小心翼翼、一前一後地相互扶持,路很長,兩人雖各懷心事,卻也不再開口,怕是再有一點壓力,脆弱不安的戀人之心將輕易破碎。
☆ ☆ ☆
兩人走到了廢墟,不仔細看還不容易發現,因為建築物多半建立在地下,凌亂雜杳的漫草透露之前的慘烈。
「都是血。」左烈驚呼。
商戀歡望著草樣乾涸變黑的血跡,不作任何表情,往下的建築物洞口大開,那兒必然連接到毒品工廠,兩人對望一下,都沒有興趣下去探索,也許未來更精密的儀器探測出「悲戀之仇」時,這個廢墟會引起一陣考古熱潮。
前行半晌,眼前出現朦朧的影像。「你看,就在前面了!」左烈興奮地指著遠處。
商戀歡的心也雀躍起來,那峰頂的樣子在地圖上瞧見過,信物就在那裡,她快要成功了。
「果然沒錯,繞過廢墟,就看見峰頂,『黑煞』也是這樣說的。」想到終於苦盡甘來,一切都值得了。
兩人加快腳步,在高過人頂的草櫚間奮力開道,不意在割斷最後一櫚遮人視線的野草後,雙雙愣在原地。
「哦,別這樣!」左烈忍不住哀吟。
好事多磨也不是這種折磨法,他們眼前不是異峰突起,而是一個大溝壑。
「怎麼會……」商戀歡喃喃自語,想來「黑煞」也沒有「實地」勘查,也跟他們一樣「目測法」,一想到可能功虧一簣,她都要軟倒在地,難怪百年來無人取得信物,都是太小看這「悲戀之仇」。
「現在怎麼辦?下山,還是去爬另一頭?」商戀歡嘲弄的語氣顯得無力。
左烈一直觀察這個溝壑,他可以肯定地圖上並沒有晝出來,而且二、三十年前父母的記載也沒有這個大水潭才對。
他往前再次巡查,微瞇著眼看向對面峰下,想來兩地必曾連接,又或者溝壑本身曾經只是深谷,未有積水,在地質上未可知的變動中改變了原貌,想到此,心中燃起一簇希望之火。
商戀歡見他神色有異,末了又露出喜色,急急問道:「發現什麼?」
左烈用手一指,說道:「假定這裡曾經只是深谷,如今積水未退,你覺得這個可能性大不大?」
商戀歡仔細地思考左烈的話,腦中靈光一現。「當初你父母是什麼時候上山的?」
問到重點了!
左烈高興地說:「冬末。」
「那是枯水期!」商戀歡不掩興奮,笑靨如花。
「賓果!」左烈忘情的擁住戀歡,語帶激動。「我們不會放棄的。一切都難不倒我們!」
左烈語帶雙關,下意識中怎樣也放不開商戀歡。
商戀歡不理會左烈的執著,轉移話題。「看來我們得游過去,你沒問題吧?」
「當然,只是這潭水不但深不可測,恐怕必陰冷透寒。」左烈有些憂心。
商戀歡輕咬下唇。「就這麼點距離,一咬牙就過去了。」
兩人對望一眼,決定向前,所幸隨身裝備是防水材質,如今都是救命的關鍵。
他們將不必要的衣物、鞋子裡入被囊,一齊躍入水中,雖然才傍晚,湖水卻極端的冰涼,而且愈往前游去,森冷的水直直刺入毛細孔之中。
前一百公尺兩人還可以並肩疾馳,漸漸地商戀歡的速度慢下來,重傷初癒,她的體力仍虛,左烈拉住她的手臂,穩穩的前進,水潭之深構不到底,他們必得步步為營。
直到兩人手腳僵得再也划不動時,終於摸到岩石,冒出水面,峰頂赫然就在數步之遙。可是兩人早沒了力氣,更淒慘的是發現從骨頭裡透出寒意,在水潭裡泡久了,身體還有許多器官處於麻痺狀態,一時間難以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