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氣息竟如此冰涼。」左烈瞪視著商戀歡。
「要不要我教你?吐納之術很簡單。」
「要學多久?」
「看資質,我學了三年,弘駒師兄只用半年就學會了。」
「這麼久!不好玩,有你幫我吹就好了。」疼痛稍減,左烈又油腔滑調。
商戀歡自幼接觸的男人,只有嚴厲的師父、冷峻的師兄,師父不會對她談笑,師兄是慈祥有餘,完全寵溺式的愛她,所以她並不懂什麼是油嘴滑舌、什麼又是輕薄,習慣仔細聽別人的話,並認真回答。
所以此刻,她皴眉正色道:「我不會一直在你身邊,所以你最好自己學。」
反倒左烈愣住,這女孩單純得要命,隨口轉移問題:「剛剛那些是什麼人?」
「不長眼的強盜。」
「你剛剛的動作真好看,像在跳舞。」
「別侮辱我的功夫!」真是外行草包!「神行步」蒙騙敵人於複雜步法中,乘機找出敵人弱點,予以致命一擊,是師父改良右氏自古傳下的輕功練法,居然被外行人說是跳舞。
連稱讚好看也不行,真是奇怪。一會兒注意力又轉移至她手上的武器。
「這不像刀又不像扁鑽的是什麼?」
「你耍白癡啊?這是蛾眉刺。」商戀歡自小就用蛾眉刺,那麼理所當然以為全天下人都該知道。
「你這個人怎麼開口就罵人。」左烈忍不住想動氣。
商戀歡流利地在左烈面前耍動蛾眉刺,銀光閃爍中看得他眼花,最後尖銳處低向他的喉嚨。
「自己孤陋寡聞就不要怪別人。」說著,沿左烈的眉、眼、鼻、口緩緩撫過,這個男人長得好漂亮,隱隱然的貴族氣質更令人著迷,他與弘駒師兄真是各有特點,師兄長年練功夫,均勻而強健的體魄隨時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氣勢。而左烈比較像乾淨的純白雕像,俊美修長地好看。
左烈隨著她手上尖銳的移動而心驚,萬一她加了手勁,自己就當場毀容,只好死瞪著她的眼睛。
「你在欣賞我的容貌嗎?不必拿著蛾眉刺逐件檢查吧!」左烈嘿嘿苦笑。
「是啊!我在比較你和弘駒師兄的長相。」
左烈訝異商戀歡的表情,女孩子傾心愛慕欣賞的眼光他看多了;但她不是,她的眼光就像把他當成個物品,仔細地比較。霎時,左烈有受辱的感覺,沒好氣地說道:「比出來了沒?」
商戀歡放下蛾眉刺聳肩說道:「還是弘駒師兄好,全身上下充滿男子氣概。」
左烈的男性子尊被猛刺一下,這個醜女居然沒把他這個曠世奇男子放在眼裡,雖然知道弘駒表哥氣勢非凡,可是一口氣難嚥。
見他不說話,商戀歡開口安慰他。「別氣餒,我的師兄凡人無法比,你只差他一點點而已。」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反倒令左烈更不是滋味,氣得轉頭不理她。
真小器,商戀歡心想。起身到四周觀察,怕又有人伏擊。
左烈回頭看向商戀歡的背影,可惜了這麼婀娜多姿的身影,一身白衫白褲襯托整個人仙逸縹緲,看得癡了,他忽然覺得商戀歡的臉也沒那麼醜,只是漠然無表情的態度令人不好受,加上她今天出手救了他,令左烈心中的溫柔隱隱牽動。
「在想什麼?」商戀歡梭巡歸來,碰上左烈呆呆的表情。
左烈連忙搖頭,像掩飾什麼。
商戀歡準備走回鋪蓋,像想到重要的事突然回頭。
「給你。」商戀歡撩起褲管半載小腿又直又長,半長的白靴頂處插著黑亮的物事,她一把抄起匕首遞給左烈。
「給我刀幹麼?」
「這把『銳犀』是很銳利的匕首,你帶著防身。」
左烈接過,薄利的刀身泛著寒光,令他一顫。他學著商戀歡插在長靴上,動作小心翼一翼。
「留心點,別砍到自己的腳。」商戀歡總覺得他笨手笨腳。
「謝謝你的好心。」左烈沒好氣地說。
「應該的。」
「為什麼你那麼復古,功夫使得像古人的輕功,用的武器又是匕首、又是蛾眉刺,還有飛鏢?」
「這是右家的傳統。」商戀歡自從有意識起,這些武器就很少離身,彷彿就是身體的一部分。
「敵人開一槍就斃了,哪有時間耍功夫?」左烈不以為然。「還是用槍比較實際,時代在進步。」
「我們也學槍法,不過這次任務師父沒讓我用,在台灣的任務不適合,條子查得緊。」商戀歡回憶師父的話。「師父說用匕首殺人比較有趣,凌遲敵人的意志,看他們死前驚恐的表情比一槍斃命有快感。」
「殘忍的變態!」左烈皺眉。
「別批評我師父。」
「他是聖人不能批評?」
「他是我的聖人。」也是我的父親,商戀歡苦澀地想。
左烈望見商戀歡突然黯下的眼神,她整張臉就那雙眼睛靈活質鑠,如今一黯,頓時只剩灰敗的面容,好像一張面具。
「好吧!我就帶著匕首,以後還有哪個雜種敢動我,就一刀給他死!」左烈原想輕鬆一下話題,隨手拿著匕首比劃。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你幹麼打我!」左烈鐵青著臉,怒視商戀歡。
商戀歡寒聲道:「不准在我面前提那兩個字。」
「什麼?」他剛剛說錯了什麼嗎?
「雜種。在我面前不准提這兩個字,否則我要你死。」說完,她僵硬地轉身,回到鋪蓋倒頭就睡。
「瘋女人,說翻臉就翻臉。」左烈心想打不過她,只好忍住這口氣,悶悶地拉起睡袋,氣憤地睡覺。
第三章
清晨有著凜然的寒意,即使才過中秋,山區的氣候已然寒冷,左烈感受到睡袋上早已被露水濕成一片,卻貪戀睡眠,不肯多動一下,昨夜的一陣廝殺擾得他沒好眠,於是決定要睡到高興才動身,反正信物也跑不掉。
「起身,吃完早餐就走。」商戀歡冷不防踢著左烈的睡袋,害他一聲悶哼。
「喂,你踢小狗啊,這麼狠!」
「六點了還睡,你以為出來郊遊。」商戀歡不理他,走向前面的山澗,掬著水洗臉。左烈懊惱地起身,心裡十遍八遍地罵眼前的瘋女人,嘴上更是不住嘟囔:「搞到三、四點才睡覺,這麼早就吵醒我的好夢,難道你是神力女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