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下敲門聲中斷了蒙於硯的思緒,他回頭,看見護士小姐推門走進來,手中提著一隻小型購物袋。
「樂小姐、蒙先生,有位小姐托我轉交這個東西給你們。」
「謝謝。」蒙於硯疑惑地接過來,打開購物袋,看見裡面有罐類似保溫壺的容器,還有一盒保鮮盒。
「是什麼東西?」樂靜蘭探頭去看。
「不知道。」他困惑地打開來,發現保鮮盒裡頭裝的是內容豐富的三明治,而保溫壺內的是鹹粥。
無須猜測,蒙於硯立刻就知道送這些東西來的人是誰了。
「送東西來的人是誰?你知道嗎?」樂靜蘭好奇地問。
「我知道,是公司的同事。」看著精緻豐富的三明治,蒙於硯唇邊的微笑緩緩漾開來。
「同事?只是同事而已嗎?不會是女朋友吧?」樂靜蘭注視著兒子的反應,出言調侃。
蒙於硯把餐桌挪動到病床前,拿著湯匙攪動熱騰騰的粥,慢條斯理地說:「媽,你別想太多了,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
樂靜蘭壓根兒不信。
「一個名花有主的女孩子,為什麼要幫你和你老媽做早餐?」
「不為什麼,就因為她只是一個太熱心助人的女孩子。」他聳聳肩,很平常地說。這是事實沒錯,戀星對看守大門的管理員也動用過同等的愛心,並不是因為他特別。
蒙於硯雖這麼想,但心裡卻湧起一股晦暗不明的感覺,有點像失望、落寞、不安……
「這粥是費過好大一番工夫熬出來的喔。」樂靜蘭在吃了一口粥後,訝異地喊。「煮粥的高湯是用雞骨和大骨熬出來的,熬出來了以後再用生米慢火烹煮,最後再加上新鮮的小魚和飛魚卵,才能煮出這麼鮮美的味道,而且這種粥的營養價值很高,是最適合病人吃的。」
「才吃一口就破解了,真厲害,不愧是有三十年資歷的老師傅。」蒙於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你是真不知道還假不知道?」樂靜蘭橫他一眼。
「什麼意思?」他不解地反問。
「這女孩子對你很用心,她一定很喜歡你。」樂靜蘭斬釘截鐵。
蒙於硯微愕,隨即推翻母親的斷言。
「戀星很善良,連管理員老伯伯住院,她都天天熬粥帶到醫院給他喝,所以現在熬粥給媽喝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那不一樣,她和管理員老伯伯或許有交情,但我跟她並沒有,她連我的面都沒有見過,會熬粥給我喝,純粹是因為你的關係,她肯定喜歡你,而且喜歡得不得了,你要相信老媽。」
「媽,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她都已經是快結婚的人了,所以是不可能的,就算喜歡我,大概也只是對兄長的那種喜歡吧。」蒙於硯望著精心製作的三明治,奮力地想掙脫內心莫名湧起的情緒。
「你喜歡她嗎?」樂靜蘭直接問兒子。
蒙於硯微微一呆,他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他想自己應該是喜歡戀星的,可是單純的喜歡跟愛情不同,不能混為一談。
「她是很好的女孩子,我們全公司的人多半都喜歡她,當然,我也不例外。」他避重就輕地說,不想讓母親聯想太多。
「那就把她搶過來呀!」樂靜蘭滿眼笑意。
「媽,你不會因為吃了一口粥就那麼喜歡她吧?」蒙於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甚至連她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就要我去搶?」
「她長得醜嗎?」
「不會。」
「有柔茵那麼漂亮嗎?」
「沒有。」他突然覺得頭部開始脹痛。「她像鄰家女孩,有她自己的味道。」
「不醜,心地善良,懂得怎麼照顧病人,廚藝又贊,又溫柔體貼,這年頭呀,這種賢妻良母型的女孩子少之又少,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當然要趕緊搶來當老婆啊!」樂靜蘭理所當然地說。
聽見這番論調,蒙於硯腦中立即浮現出陸正輝的影子,很受不了老媽的思想居然和觀念傳統的陸正輝一樣。
「媽,我不一定要一個什麼都能幹的女人,但我要的女人一定要有思想、有智慧、有感情,要能和我心靈相通的。」
「你要的這些,那個女孩子難道都沒有嗎?」樂靜蘭斜睨著他。
蒙於硯怔愕住。他沒有用這麼深入的角度去分析過戀星,是因為他從沒有想過與她成為情人的可能性。
仔細一想,戀星有她自己的思想和感情,然而他只是因為戀星選擇了陸正輝這個男人,而把她歸類成膚淺無知的那種女孩,偏偏他又提不出他們不是天生一對的理由來說服自己,與柔茵分手後,他在舊金山也曾經有過女友,談過幾次短暫的戀愛,但是對戀星卻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更不用說把她從陸正輝身邊搶走的「想法」了,在許多外在條件上,戀星的確不是他歷任女友的對手,他的女友們都有幾個共通的特點,高學歷、高收人、身材高,美麗與聰明兼具,這些戀星的確沒有一樣比得過,是不是因此他就沒想過要將她列入考慮。
如果在他的潛意識當中真這麼想,那他其實是存在著階級和價值觀的,戀星的良好特質豈是人人都能比得上,他若也看不見戀星身上容易讓人忽略的優點,那麼真正膚淺的人是他,而不是戀星。
「你思考的結果如何?決定去搶了嗎?」樂靜蘭一匙一匙地品嚐著鹹粥。
「我說過,她要嫁人了,我怎麼能去破壞別人的幸福。」他輕巧地避開,心情卻已經被全部攪亂。
「她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會幸福。」樂靜蘭仍然很堅持她的想法。
「一碗粥的魅力竟然這麼大。」他深深吸口氣,得出一個結論。「你是不是喜歡戀星?」
「是啊。」
「喜歡到希望她能當你的媳婦?」他閉了閉眼睛。
樂靜蘭笑得瞇起了眼。
「如果真能這樣,當然是最好的嘍。」
「好,為了老媽,我就去把她搶到手。」煩亂的情緒讓他有些賭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