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揚古立刻扶起傷重的張馥,將他放到床上。
張馥氣息奄奄、無力地說:「你……說得不錯,我們……幾個兄弟是……過分自負了,才……十二個齊兵……就殺光了我們……」
魏嬰摀住嘴,看著張馥斷臂處泊泊流出的鮮血,不禁潸然淚下,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不能置信,自己為何會墜入這個殺戮的世界,難道真的躲不過嗎?
房揚古撕下衣襟,替張馥裹住傷處:輕輕說:「你傷得太重,先別說話。」
「別……費心了……」張馥淒涼地苦笑。「我身上的血……都快……流盡了,還能……活得成嗎?我……死不足惜,但有……一事相托……」
房揚古心念一動,低聲問:「復國之事嗎?」
「正是。」張馥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交給房揚古,說道:「匕首……是魏王……賜予……我的,求你……帶……公主……到……安邑……找……魏士離大夫……他……」
話末說完,張馥便已氣絕身亡了。
魏嬰呆了半晌,腦中轟轟亂響,歷經一場殺戮,又讓她回想起「魏宮」血腥的那一夜,她猛閉上眼,幾乎昏厥,止不住淒然地悲聲。
房揚古將她攬進懷裡,溫柔地摟緊。
「別怕,從現在起,妳千萬不許離開我的身邊,我不會讓妳再受此驚嚇。」他柔聲撫慰。
魏嬰伏靠在他溫熱的懷中,哽咽地哭道:「我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永遠也見不到你了。」
「逃出將軍府以後,妳的性命就已和我的性命繫在一起了,妳不是孤單一個人,妳還有我陪著,如果妳遭遇不測,我也一樣會陪妳。」房揚古輕歎著。
魏嬰仰頭凝望他,五內翻騰起伏,她將自己深深埋進他懷裡,眼淚滔滔傾流,浸濕了他的衣襟。
「你真要和我去安邑嗎?」她夢囈般地問。
「當然,我怎能拋下妳一個人不管。」他的手指繞著她的髮梢,輕輕說。
「可是……」她不安地望著他。
「我知道妳擔心什麼。」他捧起她的臉,微微一笑。「不過妳不用太擔心,我想張馥這把匕首應該會保我性命無慮。」
魏嬰拿起匕首看了一眼,由於劍稍乃是由純金打造而成,所以入手十分沉重,鞘上兩面共嵌了二十四顆明珠,光華耀眼。
「這把匕首果然名貴。」房揚古驚歎。
他抽開匕首一看,不禁大為心動,原來這把匕首不似一般匕首都作短劍狀,卻是稍作橢圓而頭尖,劍身比一般匕首薄,容易貼身而藏,匕首劍身毫無光芒,呈暗藍色,以房揚古對兵器的瞭解,一看就知道這把匕首曾以毒藥淬煉過,他立即警告魏嬰:「妳要小心,這把匕首曾經以劇毒淬煉過,一見血即封喉。」
「這麼厲害!」魏嬰縮了縮身體,遠遠避開。「奇怪,我爹怎麼會將這把匕首賜給張馥呢?」
「這把匕首應該是張馥後來才喂毒的,他多半想用這把匕首替魏王報仇,至於他想復仇的對象,大概就是我爹了。」房揚古淡淡地說。
魏嬰咬著唇,不知為什麼,煩躁不安的感覺一直縈繞心頭,揮之不去。「我們別去安邑了。」她脫口而出。「我很怕,去了安邑之後,魏國人一定不會饒了你,萬一他們想殺了你報仇怎麼辦?我們還是別去了,我也不想復國了,我們躲到別國去,躲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嗎?」
「別孩子氣。」房揚古經撫著她的臉,冷靜地說。「妳以為我不想這樣嗎?但是,如果我們真的這麼做了,總有一天妳會後悔,所以,安邑非去不可,妳不必太擔心,到時候我懂得隨機應變。」
魏嬰震了震,他說得沒錯,若不去安邑,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後悔,但是,她又害怕那種因為愛而帶來的負擔。
她惶惶不安地凝望著他,眼瞳迷迷濛濛、縹縹紗紗、癡癡切切,她如煙似霧般的眼眸令房揚古心動得克制不住,不禁俯首深深地吻住她。
她柔軟溫香的身軀懶懶地偎靠在他的身上,他的思緒紊亂,覺得焦渴,舌尖深深地在她口中吸吮、探索,他的吻帶給她強烈悅人的快感,她輕微的喘息聲令他意亂情迷,幾乎忘了兩個人正置身在死人堆裡。
他的手若有似無的在她胸前經撫、試探,魏嬰嬌喘細細,好不容易才推開他的手.模糊不清地脫:「不行……不要……不要在這裡……」
房揚古戀戀不捨地放開魏嬰,她紅著臉,把頭靠在他肩上,細聲說:「有那麼多人在看著呢。」
「那……我把他們的頭全轉過去。」他半開玩笑。
「別胡鬧了。」魏嬰雙頰緋紅,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胸口,似嗔似怒。
房揚古笑擁著魏嬰躺下,把貂裘披蓋在兩個人身上。
「睡覺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魏嬰枕在他的臂上,聞到了他身上男性的、乾草般的味道,她心滿意足地微仰起臉望他,八年來耐心的守候,終於得到了他的軟語溫存、得到了他的真情摯愛。
她不自覺地朝他偎近了一點,蚊子般嚶嚶似地喚了聲:「少將軍--」
「別叫我少將軍,我已經不是齊國的少將軍了。」他撐起上身看她。
「那--」
「叫我的名字吧。」他輕輕說,嘴唇幾乎觸到她的唇瓣。
「揚古。」魏嬰輕喚,一顆心怦怦亂跳。
房揚古深邃的眸子鎖住她,歎息似地問:「妳要說什麼?」
「齊珞……」她抿著唇、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表情。「你打算將她怎麼辦?」
「不知道,沒想過這個問題。」提起齊珞,他就忍不住皺起眉。
「你和她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她都已經是你的人了……」
「別提起那件事!」房揚古憤怒地打斷她,濃眉打了結。
「不管你是不是心甘情願,總是和她做過一夜夫妻,這層關係是不能否認的,她既然已是你的人,你對她難道就沒有一點點情分嗎?」她坦白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