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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喬自六歲起,就進了房府為奴,乖巧懂事,聰明伶俐,有點傻大姊的個性,從來也不懂得與其它丫頭爭寵,房揚古因此挑上她照顧魏嬰。

  「阿喬,下午我從街上撿回來一個小女孩,叫『樓嬰』,父母親都死了,我瞧她十分可憐,所以把她帶進府裡來,往後,她就跟著妳了,該做些什麼全交給妳來調教,行嗎?」房揚古淡然說道。

  「少將軍太見外了。」阿喬在與英武俊朗的肩台古對話時,一向是脹紅著臉的。「既是少將軍的吩咐,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她,說調教可就不敢當了。」

  房揚古點點頭,瞥了一眼小屋,接著說:「妳先進去幫她換好衣服,我回去了,有什麼需要再來見我。」

  「是。」阿喬點點頭,回身朝小屋走去。

  房揚古若有所思地看著阿喬走進小屋內,心裡不禁暗暗苦笑,爹要他前去魏宮永絕後患,想不到自己卻擅自留下魏王的女兒,若被爹知道了,會有什麼後果?

  他很瞭解自己容易感情用事的性格,與貪婪暴虐的父親大不相同,父親以陰險狡詐的手段謀得齊王駕下大將軍之職,他雖然一向不屑於父親的作為,但卻擺脫不了被他操控的命運。

  「少將軍,原來你在這裡,我總算找到你了。」他的貼身護衛房雲奔進下人房。一看見他,便舒了口氣。

  「什麼事?」房揚古說道。

  「侍衛從魏宮中運回許多珠寶玉器,大將軍請你到大廳過目,挑選合適的珍寶敬獻給齊王。」房雲說。

  房揚古聽了有些反感,冷冷地應了聲。「知道了,走吧。」

  阿喬跨進小屋,看見魏嬰正泡在大木桶裡,她仔細看了一眼魏嬰,情不自禁地低呼出聲:「妳長得可真漂亮!」

  魏嬰衝著阿喬微微一笑,從大木桶中站出來,態度落落大方。「我叫『樓嬰』,妳是替我送衣服來的嗎?」

  「是啊。」阿喬抖開一塊乾布,替魏嬰擦乾身體,她看見魏嬰腹部有顆血紅色的痣,形狀就像血滴一樣,驚奇不已。「好特別的痣喔!」

  魏嬰聳了聳肩,笑說:「從出生就有了,但我不喜歡,醜得很。」

  「怎麼會?我倒覺得挺好看。」阿喬替她穿上淡青色的短衣布裙,好脾氣地說著。「我叫阿喬,少將軍把妳交給我來照顧,以後啊,妳不管吃、喝、拉、撒、睡都跟著我,什麼都不必操心。」

  阿喬帶點粗俗的話讓魏嬰不禁噗哧一笑。「阿喬姊,妳這人說話真有趣。」

  「我才不有趣哩,人家都說我傻頭傻腦的。」阿喬大剌刺地。

  「我不覺得傻。」魏嬰由衷地說。「我就喜歡妳說話的樣子,好親切。」

  阿喬這個人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天真率直,心裡想到了什麼,嘴巴就說什麼,喜也罷,憂也罷,都能在她佈滿雀斑的臉上看得清清楚楚,為了魏嬰這一句真心誠意的話,她便眉飛色舞了起來。

  「妳是第一個說喜歡我的人,我真高興,往後要是誰敢動妳一根汗毛,我一定打得他哭爹喊娘,哦!」

  魏嬰一聽,又是格格的笑個不停。

  阿喬也陪著傻笑了一會兒,看著地上一攤髒兮兮的衣服,想也沒想,便蹲下去就著洗澡水搓洗起來,神經大條的她,根本沒注意到沾染在衣服上的是血,一徑對著魏嬰說話:「妳叫『樓嬰』呀?幾歲了?」

  「八歲,阿喬姊,妳呢?」魏嬰蹲在她身旁看她洗衣服。

  「十五歲,可比妳大多了,聽少將軍說,妳爹娘都死了嗎?」

  魏嬰點點頭,抿著嘴「嗯」了一聲。

  「別怕,阿喬姊的爹娘也早就死了--」阿喬把衣服丟進水裡抖了幾下,一邊安慰著她。「我是給將軍夫人撿回來的,而妳呢,是讓少將軍撿回來的,我們倆算得上一對患難姊妹哩!」

  「少將軍已經有夫人了嗎?」魏嬰歪著頭,眨了眨眼睛問。

  「不是,將軍夫人是少將軍的娘,是少將軍的爹、大將軍的夫人,妳聽明白了嗎?」阿喬沒念過什麼書,說起話來欠缺層次條理,不過,像繞口令的幾句話也還是讓魏嬰聽懂了。

  魏嬰好奇地追問:「少將軍叫什麼名字?」

  「房揚古。」阿喬柔聲念著這個名字,臉色無限嬌羞。

  魏嬰不懂阿喬的少女情懷,只是單純地覺得奇怪,爹是魏國的君王,卻為何不曾在宮中見過這名少將軍。

  「我怎麼沒聽過魏國有姓房的少將軍?」她疑惑地問阿喬。

  阿喬微微一愣,努力地想了想,然後把自己平時聽了來,卻又不太明白的話說給魏嬰聽:「妳年紀小,可能不知道魏國已經被齊國滅了,我們也是剛從齊國臨淄搬到魏國的大梁來,大將軍是齊王派來鎮守魏都大梁的守將,我們都是齊國人,妳是魏國人,當然不曾聽說過大將軍和少將軍的名字嘍!」

  魏嬰聽得一知半解,焦急地繼續追問:「阿喬姊,從此真的沒有魏國了嗎?這是為什麼?那我又算是什麼人呢?」

  魏嬰的問題直趨核心,阿喬不敢告訴她,魏都大梁正是被房大將軍攻下的,萬一魏嬰死於戰火的爹娘說不定正是死於大將軍之手,魏嬰情何以堪呢?

  「哎呀,妳現在不就是齊國人了嗎?現在所有的魏國人都變成齊國人啦,將來其它的人也統統都會變成齊國人喔。」阿喬天真率直地說。

  魏嬰聽得不甚明白,但是她終於能瞭解一點,少將軍為什麼會警告他不能說出舊姓的原因了,一旦說出她姓魏,齊國的人一定會殺了她,因為她的爹是魏國的君王,她曾依稀聽爹說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一爹有什麼不測,身為他子女的人也難逃株連的命運,而自己如今的處境,一定就是這樣了。

  但是,身為齊國人的房揚古少將軍,又為什麼要救她?這一點,魏嬰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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