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嬰吸了吸鼻子,乖巧順從地點點頭。
房揚古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抱了起來。
「現在。我必須把妳藏在斗篷內偷偷帶出去。妳要緊緊抱住我,沒有我的命令,不能鬆手也不能出聲,否則會有危險,懂嗎?」
「懂。」她極認真地應了聲,然後乖乖地張開雙手抱住房揚古壯碩的胸膛,兩腿環跨在他的腰上。
房揚古一手穩住她,一手拉著斗篷將她遮蓋住,一路快步走了出去。
他若無其事地穿過花園,經過兩名侍衛,沈聲地吩吋:「我先回府,一切打理完畢後向我回報!」
「是,少將軍!」
房揚古大踏步地走出「魏宮」大門,縱身上馬,飛馳而去。
魏嬰將臉貼在溫熱堅硬的胸膛上,聽著房揚古大如擂鼓的心跳聲,咚咚地震著她的耳膜,這種堅實的感覺與娘柔軟的懷抱截然不同,但卻一樣令她感到安心和放心,她十分相信,這個被稱為少將軍的人,一定是娘召喚來保護她的人。
她會牢記娘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一定要活下來!
一路上的疾馳狂奔,顛得魏嬰頭昏目眩,當房揚古抱著她下馬時,她幾乎無法站穩,搖晃了一下便跌倒在地。
房揚古扶住她,忙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魏嬰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聲細如蚊。「我……有點餓……」
房揚古一笑,摸摸她的頭說:「先把妳洗乾淨以後再吃飯好嗎?」
魏嬰點點頭,跟著房揚古走進一個窄小的矮門,裡面有個院落,晾曬著一排又一排的衣服,房揚古牽著她的手避開洗衣服的丫鬟,悄悄帶進一間小小的暗室裡。
「妳乖乖在這裡等著,我去命人燒熱水來,別到處亂跑。」房揚古說完,轉身便走了出去。
魏嬰躲在窗戶邊,看著房揚古對洗衣服的丫鬟說了幾句話,丫鬟趕忙鑽進冒著熱氣的小屋子裡,舀了一大桶熱水提出來,回頭又去打了一桶井水。
魏嬰悄悄打量著四周陌生的環境,感覺上和自己家的下人房很像。
房揚古兩手各提一桶水走回小屋,看了魏嬰一眼,又走出去扛進一個大木桶,然後把冷水、熱水倒進大木桶裡,調出合適的溫度來。
「自己能洗嗎?」他笑問著。
魏嬰雖然才年僅八歲,但娘已教過她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她想了想,輕聲說:「我還不會自己洗頭髮,讓那丫頭幫我可好?」
「妳沾了一身的血,萬一傳出去,讓人知道我帶回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妳的身份很容易就會暴露了,反正也只是洗頭髮而已,不如由我幫妳洗吧。」他笑著捏了捏她的下巴。
魏嬰還是個不解人事的孩子,天真地回答他:「我聽見有人喊你少將軍,將軍不是只會打仗嗎?怎會替人洗頭髮?」
「我就是唯一會的那一個,試試不就知道了。」房揚古揚了揚眉,動手拆下魏嬰的髮飾,魏嬰蹲下來,乖乖地低著頭讓他洗。
他一開始洗,魏嬰就直嚷嚷起來。「哎,眼睛進水了……少將軍經一點,你扯痛我的頭髮了……唉呀!耳朵進水了,好難受……」
房揚古邊洗邊笑個不停,一陣混亂,好不容易終於洗好了,他拿起毛巾替她洗了洗臉,當他將魏嬰臉上的血污擦乾淨了以後,不由得怔住了--
魏嬰白淨的雙頰上染著玫瑰般的粉紅,小巧玲瓏的鼻尖配上豐滿可愛的紅唇,一雙圓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動著慧黠的神采,或許承襲了母親的絕色容顏,天生下來就是個活脫脫的美人胚子,說不定長大之後,會較她的母親更美了!
魏嬰見房揚古緊盯著自己的臉,不安地問:「少將軍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怪東西嗎?」
「沒有。」他失聲一笑,由衷稱讚著。「我只是沒想到妳會是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魏嬰烏黑的眼珠溜溜的轉了轉,噗哧一笑。「任誰見了我都會這麼說,連少將軍也不例外,不過,我覺得最美的人是我娘……」
她忽地頓住,不再往下說,雪白的牙齒緊咬著下唇,眼圈微微地紅了起來。
房揚古感到驚詫,她竟能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他發現魏嬰是個敏感心細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已有王室閨女的風範,加上經歷了這場重大的變故,讓她比同齡孩子多了一分沉著與堅強。
他不免有些擔心和顧慮,救了魏嬰,會不會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凝望著魏嬰粉嫩細緻的容顏,淚水盈於眼睫,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卻被自己的父親奪走滋養她的雨露和泥土,未綻放便要枯萎?
如今,能養活她的,只有他了。
「洗澡吧,水快冷了。」他放輕了聲音,顯得格外溫柔。「我去叫丫頭拿衣服來給妳換上,還有,記住我說的話,不管是誰問起妳的身世,都別說出妳爹娘的身份來,就說妳爹娘死於戰火,我見妳可憐,所以將妳帶回府裡來,這樣就行了,其它什麼話都不必多說。」
魏嬰仍然咬著唇,忙不迭地點頭,幼小的心裡雖然不懂身為魏王的女兒有什麼地方不對,但隱約也能感覺得出自己目前處境的危險,眼前她無人可靠,只有依賴少將軍了,少將軍說什麼,她都只能從命。
房揚古拍了拍她的臉頰,低歎一聲,轉身走出小屋,順手拉上房門。
魏嬰發呆了好一會兒,茫然地動手脫衣服,當她瞥見衣服上沾染著娘的血,心狠狠地一揪,剎那間,眼淚奪眶而出,她抱著衣服戰慄地蹲下來,昨夜所經歷過的恐怖與驚悸全一湧而上,她開始思念起溫柔慈愛的娘,淚水崩潰了,不能遏止地痛哭出聲,她細細地、悶悶地低位著--
「娘--妳現在在哪兒啊--娘--」
十五歲的小丫頭阿喬捧來了自己小時候穿的衣裝,交給了房揚古。
「少將軍,府裡沒這麼小的孩子,給誰穿的呀?」她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