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她微微移開臊紅的臉,平時老虎般強悍的模樣在他面前倒變得像隻貓似的,越來越虛軟。
「我隨處走走,信步走到這裡。」其實他常常流連荷花池畔,目的就是為了想看她一眼,即使只能看見一抹雪白的身影,也有種見著了的滿足感。
梵天被他那雙異常晶亮,像燃著兩叢火焰般炙熱的眸子盯得渾身不自在。
「你剛剛都聽見了什麼?」她故作若無其事地問,腦中卻是兵荒馬亂。
「什麼都沒聽見,你們剛剛說了什麼嗎?」他一臉無知地揚揚眉。
梵天悶咳一聲,立刻端起平日驕狂的架勢,下巴仰得很高。
「我沒必要告訴你。」話剛說完,回神一想,不對,他連她畫的雀鳥沒點上眼睛這種事都知道,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就算他真的沒聽見全部的對話內容,可是他有超凡的異能,能看得見過去,知道未來,說不定早已經看透她的心思了。
想到此,她的心臟彷彿要從胸口蹦跳出來,渾身的血液都滾沸了,不識男女滋味的心湖猛然掀起濤天巨浪。
「我不會喜歡你的!」她忽然忿忿然地大喊,受不了驕傲的自尊盡數毀在他手裡,羞憤轉換成了狂暴的氣焰。「我根本半點也不喜歡你,想要我喜歡你,去作你的春秋大夢吧!
焰摩凝住了神色,雙眉微蹙,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沒什麼好看的!就算你有本事看出我的心思又怎麼樣,我說我不會喜歡你就是不會喜歡你,聽清楚了沒有!」她雙手插腰,狂狂地仰起頭,狂傲地與他對峙,腦子裡亂得像團漿糊似的,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跟他說這些幹什麼?
焰摩淡淡挑眉冷笑,雙眸泛著寒光。
「不會喜歡上我也好,我本來也無意忍受你的臭脾氣,倒是那個叫龔釋穹的男人賭上性命去陣惡龍,目的只是為了娶你,才真令我匪夷所思。」他忍不住就想澆熄她那驕狂的氣焰。
梵天膛大雙眼,自尊被完全打進谷底。
「很好,焰摩——」她的喉頭像被什麼東西梗住,眼眶不自禁地微微泛紅,她狠命一跺腳,狂喊:「你根本是個大混蛋!
他愣住,呆望著梵天含淚氣惱的背影,頭也不回地向琉璃官奔去,心下依依難捨,又覺不忿,一種無力感浸染了他全身。
明明已經感覺到梵天在心理喜歡自己喜歡得要命,卻又不懂她何必硬擺出一副冷漠高傲的姿態,她若不是故作無所謂的態度,他也是會認真一點的。
兩個人,又何苦傷人自傷。
自從那個名龔龔釋穹的男人出現以後,一向心如止水的焰摩終也開始心神不定、忑忑不安了。
龔釋穹若真降伏了「黑龍潭」裡的惡龍,梵天就真的必須嫁給他嗎?那男人的出現令人措手不及,也不知是何來歷,降龍求親像是對他的一種挑釁,點燃了他心中細細的妒火,漸漸地把他的心幾乎都燒焦了。
他百思不解,雖然能看透所有世事,但總是看不透自己和梵天的未來,如今卻竟然也看不見那個龔釋穹的身份來歷,這是他生命中初次對無法掌握的命運感到詭漏難測。
冷不防地,一陣綿密輕飄的雨絲細細飄下,他愕然回過神來,仰望天上一輪圓月,這才發覺自己思緒竟縹緲了如此長久。
暗提帝焦慮不安地在德奉殿內來回踱步,惴惴難寧,只要一見到從「黑龍潭」飛馬回來的侍衛,便急忙追問情況。
這天,一名侍衛快馬狂奔而來,跪地稟告。
「皇上,惡龍一直潛伏在潭底不現身,那位龔神人還在潭邊候著,目前尚未打敗惡龍。」
暗提帝一聽,面露驚怖之色。等了近半個月,等來等去,得到的都還是與惡龍周旋的消息,他幾乎無法鎮定了。
「去把毅天將軍請來,立刻調集幾萬兵馬到『黑龍潭』助龔神人除掉惡龍!
「是!
「父王,等一下。」
廊柱後閃出一個雪白綽約的身影。
「梵天,」暗提帝臉上微露不耐之色。
「你來幹什麼?父王此刻心煩得很,別又是來吵鬧龔神人降龍求親的事!」梵天眉間蹙滿了反感與不悅,木然地望著暗提帝,從小慈祥和藹、溫柔疼惜她的父王漸漸不見了,她越來越不喜歡現在這個迷信長生、恐懼死亡,甚至為求活命到了面目可增、行事荒誕地步的父王。
看見父王猙獰冷睇她的眼神,她的心漸漸泛涼。
「父王,幾萬兵馬若調往北方邊界的黑龍潭,守衛宮廷的兵力勢必銳減許多,一且南方的奴央國乘機來犯,豈不是多增加了一重危機?」她面色淡然,無情無緒地低低陳述。
「不錯、不錯,你說的沒錯,可是龔神人去了大半個月仍和惡龍纏鬥,怕是他也無法降伏惡龍,唉,這是亡國的不祥之兆啊!」暗提帝的神色悲哀而癲狂,嘴唇像風中的樹葉般戰慄著。
梵天再也受不了這樣瘋癲的父親了。
「就讓我替父王去降伏那條惡龍吧!她輕輕說道,面容平靜如水。
「什麼!」暗提帝陡然緊握住她的肩膀,眼睛瞪得如銅鈴大。「梵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深吸口氣。「我去黑龍潭,幫父王降那條惡龍。」
暗提帝譏嘲地一笑。「你沒有半點神力,如何降得了惡龍,去黑龍潭只是送死而已!
「父王覺得女兒姿色如何?」她談談笑道。
暗提帝呆愕住,梵天姿容絕色,擁有天人般撼人心魂的魁力,莫非她想……
「父主,女兒沒有神力,但有美色。」她說話的神情一直平平淡淡的。「那恐龍不是喜好美色,也捉了不少年輕女子嗎?就把女兒祭給它,說不定能保住父王的性命。」
「梵天……」暗提帝激動地撫摸著她的臉。「想不到你肯為父正做這麼大的犧牲,也不枉父王疼你一場,可是……你不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