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駱鎮平心中大致有個底。「來者是客,我們不能失了待客的規矩。你陪我去見他吧。」
「是,老爺。」駱和躬身應命,兩人一同走向大廳。
「趙公子。」見到廳中訪客,駱鎮平客氣地道。
「駱伯父。」趙祥生收起平日目中無人的態度,禮貌地站起身打招呼,還刻意在稱謂上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企圖消弭一些生疏感。
「請坐。」駱鎮平走到主位落坐,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有什麼重要的事,讓趙公子特地撥空來到舍下,並且等了這麼久?」
「實不相瞞,晚輩乃是慕令千金之名而來,希望駱、趙兩家能夠締結一樁良緣。」
「哦?」駱鎮平愣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趙祥生竟是為提親而來的。
「自從廟會當日在吉恩寺見過駱小姐一面之後,晚輩便一直難以忘懷,又得知駱小姐尚未訂親,才大膽自薦,還請駱伯父成全。」趙祥生規規矩矩的表明心意。
「這……」見他如此有禮,倒叫駱鎮平一時無法應對。
「駱伯父,晚輩是誠心誠意的,如果能得到伯父的承諾,往後駱家莊的事也就是趙家的事,晚輩自然全力相助。」趙祥生暗示道。
駱鎮平深思地看著他。「趙公子,老夫就這麼一個女兒,當然希望她覓得良緣,終生幸福。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不過這事關係到小女的一生,老夫希望和小女談過之後,再給你答覆。」
畢竟是經歷過人情世故的人,駱鎮平的回答既清楚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同時又不得罪人。
趙祥生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不過須臾又恢復笑臉迎人。「這是應該的。但不知道駱伯父何時能通知晚輩?」
「兩天後,再請趙公子過門一敘。」
「好,那晚輩兩天後再來。叨擾了一個下午,非常抱歉,晚輩這就告辭。」趙祥生朝他一揖,領著自己的人準備離開。
「駱和,麻煩你送趙公子出去。」
「是。」駱和從命的代替主人送客。
待他們走後,駱鎮平歎息的搖搖頭。趙家除了富有之外一無可取,趙祥生在臨安城的名聲更是糟得一塌糊塗,任何一個做父母的都不會放心將女兒嫁給這種公子哥兒,但他還是得問問女兒的意思才行。
即使疲憊了一整天,女兒的事依然是最重要的,駱鎮平邊想邊走向女兒的閨房。
***
「爹,你回來啦!」駱問曉看到父親,立刻一掃臉上的鬱悶,開心的迎向他。
「怎麼了,有什麼事讓你不開心嗎?」她的表情變化沒逃過駱鎮平的老眼。
「沒什麼,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已。」
「不相干?該不會指的是趙祥生吧?!」他打趣地說。
駱問曉沒說話,但臉上的憎厭之色已表明答案。
「爹剛才見過他了。」他淡淡的說。
「何必那麼麻煩,直接把他打發走不就成了。」她皺皺鼻子。對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嘛。
「看來你對他真的沒什麼好感。」駱鎮平呵呵笑著。「不過他剛才倒是和爹談了你的事。」
「什麼事?」她能肯定準沒好事。
「他向爹提親,希望爹將你許配給他。」他輕描淡寫的說,沒提起趙祥生還暗示著,一旦兩家結成親家,趙家將無條件解決商行裡的問題。
「什麼?!」果然沒好事。她花容失色的拉著父親追問:「爹,你沒答應他吧?」
「當然沒有。爹說還得問過你的意思,叫他兩天後再來聽消息。」
「爹,您可千萬別答應他哦。」她殷殷叮嚀。
「當然,你是爹唯一的女兒,爹說什麼也不會誤了你的終身大事。」他可以失去事業,但絕不能讓女兒過得不幸福。「不過爹還是想知道,他哪裡不好,惹你不高興了?」
「爹,趙祥生在臨安城的名聲您是知道的,我和他在外頭遇過三次,次次他都想強擄我;要不是每次都正好有人救了我,我早就成了他的俎上肉了。」一回想起來,她還氣得很呢。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問曉會那麼討厭他。「你說有人救了你,是誰呢?怎麼不請他回莊,讓爹好好招待他?」
說到這個,駱問曉的眉宇就添上一抹新愁與不解。
「他不是臨安城裡的人,雖然我們見過幾次面,但是我對他的一切完全不清楚。」
「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看著女兒異於平時的表情,駱鎮平猜得出來她八成是動心了。救命恩人哪,如此英雄,誰家女兒不愛呢?
駱問曉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楚向天。」
楚……楚向天?!駱鎮平的臉色一下子全變了。
「你說他叫楚向天?」他抓著女兒再次確定。
「是呀。爹,怎麼了,你認識他嗎?!」
「沒、沒有。」駱鎮平發現自己失態,平穩了一下情緒才又問:「那位楚公子……離開臨安了嗎?」
「應該還沒吧。」今天他那麼突然地離去,她連問話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也不敢確定。
「下次你再見到他,帶他回莊讓爹見見他。記得,一定要帶他回來。」不論是不是,他都得見見這個救了女兒的人。
「我知道了。」駱問曉雖覺奇怪,仍答應了父親。
只是……她還見得到他嗎?
***
她竟然是駱鎮平的女兒!
自吉恩寺匆匆離開後,楚向天直接回到客棧,一整天了,始終不見他踏出房門或說過任何話,連掌櫃的送上食物都被阻絕在外。
他驚異、他氣憤、他痛心、他……
他閉了閉眼,不敢相倍自己竟會栽得那麼慘,在她撥動了他沉冷多年的心湖後,他已無法平靜。
仇,仍是要報。
但是她呢?他要怎麼對她?知道她的身份後,他還能如當初所設想的一般,對駱家趕盡殺絕嗎?
報,不報?做,不做?
無論如何決定,事實就是事實,他對駱家的恨不會因為她而減少,相反地,他只有更加憤恨;十多年前讓他面臨家園破滅的噩夢,十多年後又來奪走他好不容易尋得的平靜,上天對他太不公平了!